巴特尔大叔得知夏青竹穿着一身旧衣服,特意为她带来一身崭新的蒙古棉袍。值班结束的时候,他可以带着拘留室里的女子回自己家过年。外头连天的风雪未停,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巴特尔大叔十九岁的孙子和几个蒙古族小伙子给大叔送来了这一天的晚饭。
在各式各样的蒙族餐点里,有一盒速冻饺子。巴特尔大叔端着饺子盒,拿着一双筷子,走到拘留室里,递给夏青竹。
四年来,第一次在年关闻到饺子的香味。夏青竹心头轰然一暖,站起身来,隔着铁栅栏一把接过巴特尔大叔手里的饭盒和筷子,连声道谢,眼里滚烫的热泪,肆虐的流起来。巴特尔大叔憨厚的笑笑。转身出了门,夏青竹打开餐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昔年秀婉的女子,此刻形象全无,几乎是生吞的吃到第五个饺子的时候,胃部拧痛传来。一瞬间,来不及忍住,身体不由的颤抖了起来。她颤抖着手将眼前的饭盒盖好,放在暖气片上。
整个人靠着暖气片深呼吸,以缓解胃痛。离开洛城的第一年,因为风餐露宿的缘故,她就沾染上了比较严重的胃病。近几年更是严重,大部分时候,她会忍过去,因为没钱买药。
进来这里之前她已经身无分文,胃痛的再厉害,也只能忍着。
......
与此同时,一辆改装的悍马车,带着十几辆吉普车一点一点挪动在西北境的冰天雪地里。
“少爷”年轻男子本来铿锵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带着十足的小心翼翼。“雪太大,我们的车实在过不去。”
悍马后座上的年轻男子,目光冷冽的像刀子一样扫了一眼前排两个心腹。马勇和冯翔。
“停车!”男子声音严寒如车外的冰天雪地,马勇连忙踩了刹车。车子在雪地上滑出去十来米,才堪堪停下。
后座的男子,拉开车门,窗外刀子一般的冰雪扑在这人麦色的皮肤上。他面无表情的将驾驶座上的马勇拽下来,马勇来不及反应。眼前的悍马车已经飞驰而去,溅起的冰花砸在脸上生疼。
后面的吉普载上马勇,不敢怠慢的跟上绝尘而去的悍马车。
下午五点钟,隔着漫天的冰雪夏青竹依然能听得清门外震天响的车声。车门被人用力的拍上,然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进了派出所的门。
夏青竹被胃痛折磨,闭着眼睛,所剩无几的那点好奇心被疼痛早已磨光不见。
巴特尔见二十来个穿黑西装和风衣的人站在派出所巴掌大的接待室里,惊得合不拢嘴吧,连手里的牛肉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个女人呢?”冯翔声音沉稳,说的是蒙语,手里拿着一张特赦令。
“什么女人?”巴特尔反问。
“腊月二十六日,你们抓来的一个女的。”冯翔看着身边脸色铁青的少将。这人已经全没了耐心,六年来,他第一次见到眼前男子理智全无。
“在”巴特尔顾不上擦手,连忙拿了钥匙带去开拘留室的门。
......
三天前,负责审问夏青竹的警察骂骂咧咧进了档案室归档,同时将夏青竹的信息录入了网络系统,很快南境洛城,便有人通过网络认领了这女子。
网络当中的户籍信息里那个女子,气质清雅,全不是眼下邋遢的样子。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子,瓜子脸,两簇罥烟眉,一双杏目,挺翘的鼻梁和花瓣一般的双唇,美貌绝无仅有。
三天前,在四年漫长寻找和自虐般的放逐里。安世佳第一次,有了夏青竹的消息。她离开洛城后的三天,他掩不住满目悲伤,开始后知后觉的寻找那被自己赶出安家的女子。
四年来,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无法抗拒的思念和疼痛。四年来,每入硝烟他都带着一颗必死的心在冲锋或者说是放逐。却在思念里溃败的一塌糊涂。
愧疚,不舍,思念。像在心里生了倒刺一样,一碰就痛。为了找到她,他甚至不顾那女人的反对。
在得到她消息的那一刻,他人还在欧洲与盘亘在欧洲境内的暗黑势力周旋。不顾阻拦的将手上的工作交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手里,昼夜不停的回来,即使祖国的的北方已经被冰雪覆盖,通讯中断,交通被阻,他也想尽了一切办法赶来接她回去。
此后他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去疼,放在心尖上去宠。他愿意用尽毕生赎罪,要命也可以。
......
夏青竹觉得自己被胃痛磨得有些失聪,眼前有长串的脚步声停下。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是恨了四年的那个人,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眼前的他依然英俊,比往昔多了几分深沉、冷冽和莫测。
比年少时更有魅力,他看着自己的眸子里叠放着千万痛楚一般使得自己有一瞬间的心灵失守。她很想摸摸他英俊的面容,四年前她做过不少这样的事,只是眼下,她忍得住,因为胃痛,更因为柔软的内心早就已经麻木。
她用力的眨眼,那人的身影还在眼前,好像真的不是幻觉。四年的流亡,生活之苦已经教会了她逆来顺受的到底。没有太久,她就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懊丧的闭上眼睛,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丝毫不想见这个人。更不想见任何安家的人。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因为胃痛,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接你回去。”他很执着。
“你难道不怕我回去再给那个女人下毒?”夏青竹冷笑。
“当年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他蹲下身来,有力的大手从她腰身和暖气片之间的空隙里穿过,扶起她。她没有力气挣扎。
“我早就不在乎了!”她摇摇头苦笑。
“我既然找到了你,就绝不可能再让你离开。”他不由分说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她轻的像羽毛一样,没有任何分量。他心里传来不尽的钝痛。眸光更暗,脸上表情却没见。巴特尔大叔看着被抱走的夏青竹,只剩无以言表的尴尬。
临出门的时候,巴特尔大叔将自己带给夏青竹的那身蒙古袍塞进被安世佳抱着的夏青竹的怀里。夏青竹听着门外风雪呜咽的声音,从安世佳怀里挣扎着跳下来,进了空无一人的接待室,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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