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
昭王看向白起问道。
“丞相之计看似简单,实在妙极!
俗话说,柿子专拿软的捏,因此必先攻打韩国。
一来好打,还可试探赵国态度。
二来可以切断赵楚联合之路。
三来更接近洛阳,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候等各诸候国揭杆而起时,我大秦也能比他们更快夺取九鼎。”
范雎没想到白起居然能猜到自己想法,还如此支持自己,心中甚暖,再次说道:“不过臣有所忧!”
昭王问道:“所忧何事?”
“攻城容易守城难,关键在守字上。一座城池攻下来,若是全城百姓都要等着咱们救济,只怕有如锈刀子割肉。更何况百姓还有排外排斥心理,甚至反抗叛乱皆有可能,治理起来并非易事。
故,城池要安稳下来,还要能自给自足,最好还能为大秦带来利润收益,否则攻下来也毫无意义。
而据我所知,我大秦攻城猛将如云,擅守城的却是不多。”
不得不说相国忧的在理,昭王也是皱眉沉默。
“我倒是有一绝佳人选!”白起想了想,开口说道。
“哦?”
“哦?”
“函谷关守将张若!
他的功绩想必昭王也知道,自从司马老将军攻下巴蜀后,所任命的蜀候三代,在任期间皆因罪被杀。
而张若身为郡守十多年,竟不沾丝毫污渍。不仅如此,他所任期间,还将当地的丝织、冶铁、煮盐,治理得井井有条,粮食物资源源不断运往咸阳国库。
能坚守本心多年,还能全身而退,足以见其品行及能力!
若非他们默默的稳固发展着后方,我等也不可能屡战屡胜。要算其功劳,他不在我等之下!”
“嗯!”秦昭王想到张若,对他是有印象的。
打战,打的就是粮食!
正因当年司马错老将军极力主张先攻巴蜀后灭韩周,令秦国坐拥无数肥沃良田,再加上张若的杰出守城治理能力,保证了军民的粮食供应,才能令秦国一跃成为七国之中属一属二的强国。
“嗯,的确是个非常合适的人才!”秦昭王点头。
“不过还得先问问尹老的意思,他若是不放人,咱可是没有办法的。”白起笑道。
“你说得对!晚点孤拟书信一封,快马送至函谷关,去问问老神仙的意思!”昭王应道。
“昭王,臣还有一事相求!”
范雎心里一突,正题来了!
“什么求不求的,直接说。”
“臣恳请放魏冉一条生路!”白起抱拳道。
秦昭王有些不悦道:“你怎知孤就一定会杀他?就不先问问孤打算如何处置?”
“臣冒昧再问,昭王打算如何处置?”
秦昭王这时望向范雎,范雎会意,凑过白起这边,小声对白起说道:
“白将军!前几日昭王料定了你会回来,而且会为魏相求情。
因此,在下思前想后,想到了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丞相请说,白某洗耳恭听!”
“其实昭王并无心关押魏相,如此做法,只是为了演一出戏!”范雎边收拾棋子一边说道。
“一出戏?”白起不解。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等会将军可与昭王为魏相之事大吵一架,然后明日王上拟旨,以将军不听军令擅自回国,并且为叛党求情为由,将白将军官职罢免。
咸阳城中必定有他国细作,亦会将我大秦将帅不合的消息传得出去,令其他诸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待最后大决战之时,白将军再突然挂帅杀出,攻他个出其不意,给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既然图,咱这回图次大的!”
“我同意!”
“其实这样…
额…”
范雎有些不知说啥了,准备好的一大堆游说之词,竟然完全没用上,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就不怕这次是范雎故意要整你,假戏真做将你彻底革职查办了?”秦昭王故意问道。
“臣认为,军队就像一把剑,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只能由君王一人决断。
而朝堂之上亦是如此,决策话事权,也只能由君王一人决断。
范丞相之前废太后,罢免魏相,将权力尽数归于昭王,此举并没做错!
一国若长期由三人话事,那离亡国就不远了。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仅凭一眼,就能将生命托付给对方!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我信他!”
“哈哈哈哈!说得好!”昭王早就知道定然会是如此。
范雎心中感动万分,起身朝白起深深一拜!
“话说回来,我倒是想退,昭王您会允诺?”白起望着昭王说道。
“天下尚未一统,故,那是不可能的,哈哈哈哈!”秦昭王开怀大笑。
“这次正好,征战几十年,难得闲上一回,臣要去好好查一查,十年前匈奴为何突然绕过赵国而南下,残杀我大秦百姓无数。
连臣布置于肤施郡的三万精锐暗部,都未能阻挡住,实在蹊跷。
另外,雕阴县妖物作祟一事一并交由臣去处理吧!正好离那不远,顺道。”
“说到这事,孤亏欠于你!十年来也没帮你找出真凶为你报仇。”
秦昭王想到白起的妻儿也死于那场浩劫,自己却无能为力,查了十年,内心跟着愧疚了十年。
白起拱手道:“昭王莫须自责,当年正逢三家攻魏,南边楚国亦欲蠢蠢欲动,还得花费大量精力去修筑大秦北部长城以阻匈奴,也实在分不出时间来追查此事。”
“当年探子回报,匈奴南侵时,看似杂乱无章,但一个个训练有素,隐约能看出有正规军队的身影,恐怕赵军也有参与都说不定。”秦昭王回忆着说道。
“那件事,恐怕赵国是脱不了干系的!
另外,臣的家仆曾说过,当年臣的妻儿,本是在那场突袭中突围出来保得一命的,只因半路出现了刺客,被那刺客所袭,终未能幸免…”
“咚!”
当白起说到刺客二字时,书房内一阴暗角落传出一声极其隐晦的心跳声,以白起的耳力怎会听不到?当即喝道:
“谁?”
而白起没私毫怠慢,急速起身掠至秦昭王身边,将昭王护住身后。
而范雎也是心头一紧,有刺客!情急之下,范雎一把抓住眼前的镶玉棋盘,挡在昭王一侧作防御状,只不过两腿却是抖得如筛糠一般。
一条黑色人影瞬间从那阴暗处冲出,朝着白起面门就是一掌。
白起深吸一口气,催动体内灵气汇聚于右手掌心,也是一掌迎了上去。
“呯!”
两掌瞬间击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击掌声。
白起胸口一阵翻涌,正欲后退缷力,奈何身后便是昭王,眼看退不得,只得继续运气硬抗。
而黑衣人也察觉到白起气息不稳,立即收功,收回右掌背于身后。
“你受伤了?”身着劲装的黑衣人淡然问道。
被那掌风震得耳朵吃痛的昭王,听得此言,连忙停止揉耳,关切问道:“怎么回事?”
“小事,路上遇到个怪人,打了一架,不值一提。
这位是?”
白起望着黑衣人问道。
“你就称他老胡吧!他是尹老神仙安排过来保护孤的,自己人。
老胡啊,都说了不需试了,你看这这…”昭王听到白起受伤,老胡刚才那一掌不是伤上加伤?竟有些责怪老胡起来。
“老夫自信藏匿功夫还有几把刷子,居然这都能被白将军察觉!
常听得昭王口中的白将军勇武无双,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胡某佩服!伤势不要紧吧?”
“无妨!”
当老胡出现开始,白起只感觉到了压力,修为应该比自己高出不少。然而却并未感受到半分杀气,然后又听到是尹老安排的,心中随即释然,放下心来。
有如此高手护主,倒是安心了!
这时白起才捂嘴轻咳了几声。
“刚才手痒一时兴起,却不知将军受了伤,抱歉!
如今的刺客已不同于以往,现分红衣与黑衣两派,而红衣有红榜。你此去北方,可依此方向去查。”
老胡自觉亏欠,说出本门秘密以示道歉。要知道这些连昭王也未对其说过的。
“红榜?”白起皱眉,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红衣悬赏榜,不过在老夫看来,其实也就是红衣杀手榜。至于更多,只能由你去查,老夫便是说不得了!”老胡有些不屑道。
“多谢!”
“不客气!”老胡说完再次隐匿,不见踪影。
白起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朝昭王吼道:“臣恳请放魏相归老!”
昭王被吼得一愣神,随即想到方才相国那条妙计,识趣的跟着演了起来。
“谁让你擅自回的?你说放,孤便放?那孤颜面何存?
不放!”
“若是不放,臣请求,让臣归老吧!”
“你这是在逼孤?”
……
声音渐渐一个比一个大,连范大丞相听起来他俩都像骂得真的一样。
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先回去吧,以免殃及池鱼。
这才想起还抱在手中的棋盘,轻轻放下后准备离开,却是发现双腿不听使唤,还在那哆嗦个不停。
“差点给吓尿了…”
范雎这时才发现后背衣服早已湿透。
趁他们不注意,范雎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颤抖着退了出去。
“他们吵得那么认真,应该看不到自己囧样吧!嗯,看不到!看不到!”范雎心想。
待丞相出去后,昭王白起二人对视会心一笑!!
生死一刻,最能看出一个人来,范雎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已很是优秀了!
然后书房里传出摔桌子砸花瓶的声音,一下午,御书房争吵的事,便传遍了咸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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