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移向西边。丛林树影斑驳。狼断山南北延伸。白云山恰似狼断山中间嵌入的一根楔子,近似一个大写的“t”。不过,这个t的腿短,只伸出二十多里,而狼断山延绵数百里,实在有点头重脚轻之感。山中有一天然水库,在群山怀中安然躺着。水库形状极不规则——狭长、幽深,最宽之处三千多米,最窄之处不足百米。水黛蓝、深淼。
四人在水库高处停了下来。胜男看着眼前的美景,问道:“雄叔叔,这处天然的水库好美,叫什么名字?”易师傅道:“白云水库。相传刘福通被明军围困狼断山,缺水,一士兵偶然发现这一天然水库,数万名义军才得以挽救。明军却不知山中有这样一天然水库,围困数日之后,功亏一篑。”
白云水库周边,成片的杜鹃树簇拥着,杂树很少,隐隐约约还可看到杜鹃花绽放的影子,空气弥漫着淡雅的杜娟花香。一切尽显平静柔和,环镜如此素雅静谧。
胜男走到一株杜鹃树旁边,微蹲,轻轻折断一根小树枝,凑近鼻前嗅了嗅,“嗯,好香!”
“姐姐,我以前在春夏交替时来这里打猎,漫山遍野的杜娟花,红红彤彤的,要有多美有多美,跟姐姐一样好看。明年来这里看杜娟花吧!”狼娃歪着头说。
胜男脸红了,瞪着眼说:“你又在‘姐姐、姐姐’的叫,难听死啦。哼——”胜男一甩手,跺着脚往前走。
杨师傅走到狼娃身旁,“以后叫师姐吧,你下面还有一个师弟,回去后互相认识一下。”
“好的,师父。”狼娃又走到胜男身后,“对不起啦,我以后管你叫师姐。”
“嗯,这样还差不多。你下面还有一个小师弟,十六岁,叫棒棒锤。”
“这名字好怪呀!”
“你叫狼娃,难道不怪么?——习惯了就这样称呼呗!”
狼娃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有点想不通的样子。
杨师傅很严肃地说:“我们现在快要到白云寺了。胜男和狼娃给我听好,不允许对任何人说起我们来白云寺一事。切记,切记!”
“爹,女儿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
“师父,就是死我也不说。”
白云寺不大,面朝着西边,可以望见白云水库,离寺不远处零星住着几户人家。夕阳映照着这个神圣的古刹,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虔诚感跃入心头。寺前有一小块坝子,尺长的方形石块铺成,看上去很平整。有七八位僧人正在练武,见四人到来,也都停下了。
杨师傅立即上前对着最近的一位僧人抱拳道:“在下杨超越,烦请禀报智见大师。”
“阿弥陀佛!老衲有失远迎!”一位身着袈裟的僧人从寺内走出来,显然是白云寺方丈,正是两位师傅要找的人。
杨师傅和易师傅立即上前,抱拳施礼。
“请随我来。”智见方丈领着四人正欲进寺门。
杨师傅突然回头对胜男说:“你带狼娃和师傅们切磋一下技艺,我和你雄叔叔进去有要事商量。”
胜男立即点头答应。
狼娃看了看杨师傅严肃的神色,知道他们有重要事情,也欣然点头同意。
智见方丈突然望了望这个穿着男儿装、身材高佻、水灵灵的姑娘,若有所思地说:“姑娘莫非……”
“我三闺女。”杨师傅说。
“阿弥陀佛,姑娘‘人中’阔宽深通,‘天中’、‘天庭’、‘司空’、‘中正’、‘印堂’莹润如玉,是做大事之人。看你身形,应该练过武。我这里有一本《少林拳谱》,你拿去后认真研习,学成之后可助你拯救苍生。”智见方丈从怀中掏出拳谱递了过去。
胜男不敢接,看着杨师傅。
易师傅说:“这是你三叔,上官仪叔叔,收下吧!”
“原来您是……”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智见,姑娘收下吧。”
胜男收下拳谱,深深地鞠了一躬,慎重地说:“谢谢大师,我一定勤加练习,以武报国。”
智见方丈点了点头,随即领着杨师傅和易师傅进了白云寺。胜男带着狼娃在坝中练习起来。岂知那几位武僧,见着这个男儿装的故娘,也不敢多看,自觉地收起僧棍立在坝边。胜男立即走到一位僧人面前,十分虔诚地说:“师傅,能否赐教?”
“阿弥陀佛,谨遵方丈师父教诲,出家人不染尘世,岂能与姑娘对战?”
“师傅!日本人侵略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没有国,哪有家?小鬼子很快打到定阳山,离这里仅二百多里路,一旦进入利康县,定会烧杀抢掠,涂炭生灵,白云山自然也在小鬼子的枪口之下。习武之人,不能保住脚下养育我们的这块宝地,‘武’有何用?”
“阿弥陀佛,世间竟有如此大奸大恶之人。如日寇真有毁我白云寺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僧人开启杀戒的那一天。施主,我现在表演一套罗汉棍,你仔细看。”
那位僧人舞动僧棍,劲道十分刚猛,前臂外旋、掌心翻上,棍如游龙,头如波浪,手似流星,身如杨柳,脚似醉汉……僧人边练边讲解:“罗汉棍重在心领神会,出于心灵,发于本能,似刚非刚,似实而虚……”
胜男看着如此精湛的棍法,接连称赞。
智见大师领着两人到了一间密室,待入座后,立即改变先前的口吻:“大哥、二哥,我们十六年前结为义兄弟,后来只见过几次面,我很想你们。十年前我杀掉大恶霸定阳县警察局长。在我无家可归之时,是大哥您秘密带我来白云寺出家,小弟感恩戴德!”
“三弟不必客气。我和二弟前来有要事相托。日寇很快打到定阳山。前些日子,我被一群日本强盗盯上了。昨天准备把图交给二弟,岂料昨晚日本人闯入月牙坳,被我们击杀六人,还有两人逃脱。现在看来,我和二弟的住处都不安全了,所以就带着藏宝图来白云寺。”说到此,杨师傅又对着易师傅说,“二弟把‘藏宝图’取出来。”
易师傅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油布袋,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牛皮纸制的信封,再从里面有取出了一张二尺来长一尺来宽的图案,双手递给上官仪,说:“我和大哥看了这张图,至今不解其意。我母亲真是用心良苦,就算倭寇得到藏宝图,也不能参透其中奥秘。”
上官仪接过图,看了看,摇着头说:“图上画的是一轮要落山的太阳,照着‘二龙戏珠’,有一僧人面朝西方,仔细盯着‘二龙戏珠’。——这究竟是何意?”
“阿弥陀佛,有缘人尽有缘,无缘人一场空。”一位穿着粗布僧服的老人走了进来。
“师叔有礼!”上官仪上前施礼。
“阿弥陀佛,你是本寺主持,我一打杂老僧,不必多礼。”老僧人白眉、白须,和颜悦色。
“您……您……舅舅,我是易正雄啊!”易师傅立即站起来,扶着老僧人坐下。
杨师傅和上官仪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老僧人坐下后,平静地点了点头,迟缓地说:“这张图是我画的,画好之后,交与你母亲后,便到此皈依佛门。回想起来,有四十三年了,你应该四十六了吧。”
易师傅点了点头,说:“舅舅,那个宝物是怎么回事。”
老僧人继续说:“你爹得到宝物后,因伤势过重,回来后当晚去世了。你母亲把宝物交给了我,我连夜赶着马车来到白云山脚下,恰好遇到白云山的几位出家人,帮我把宝物搬到了白云山上。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连夜把宝物藏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藏好宝物后,我就皈依佛门了。藏宝图上面的僧人就是我。大家跟我来。——等等!”老僧人看了一眼藏宝图,突然停下来,从怀中取出火柴,划燃之后点着藏宝图。三人惊愕地看着老僧的举动。
四人来到寺前的坝中。老僧人指着白云水库远处,有两山对着,像两条龙正对着,再龙嘴中间有一小山,像一颗大珠子……夕阳斜照两山,老僧人正视前方。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爹,您们在看什么啊?”胜男跑过来,朝着四人紧盯的方向看过去,“哇,水库那边看起来好像‘二龙戏珠’,那么神奇。难怪您们看得这么入神!”
老僧人摸了摸了长须,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方丈说:“这女娃是有缘人!”说完,独自走进了白云寺。
杨师傅和易师傅如释负重,同时对着上官仪施礼道:“智见大师,此次叨扰,深表歉意!我们就此告别!”。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恕老衲不远送!”
四人没有沿原路返回,直接向白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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