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骤然绷紧,龙戬如离弦箭矢般扑跃而出,自数人头顶掠过。再次在他人肩头借力,被当作跳板的男子瞬间凝固如同泥雕木塑,已然陷入晕厥。不待众人有所反应,龙戬已经跃至台上,勾拳击中张界小腹,其顿时失去意识向后倒去。
“何人扰乱族比?”龙戬本以为率先反应过来的会是墨隆,但此刻这个声音明显比上墨隆要年轻许多。诧异了一瞬,龙戬像是提包袱一样抓住张界的腰带,将他夹在腋下,还不忘回首一瞥——出声锁定他的是一位白眉雪衫的如玉青年。
“小子年纪轻轻,却已至人族中层实力,算是棵好苗子。”龙戬向他微微颔首。
“闪”字诀出,白衣男子只能勉强看到丝缕残像。但匆匆一瞥间,还是看到那张脸有多么年轻。
“果然是‘闪’!那个少年是龙族中人?掳走张界又有何目的?”青年胸中不由得掀起层叠波澜。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武台这边情况暂且按下不提,单说龙戬挟了张界,连连翻过数座山头,身后追兵杳无踪迹,想是一时半刻不会赶到,就遍观周围地形,见前方半山腰处生一株苍翠山松,松下石台高约半丈,即挟张界而上,匿身于石台后。双手捧起曜日,那难忘的触感几乎将他带回早已逝去的战场。昔日那激昂的咆哮犹在耳边回响。血与火如同空气般弥散于整个视界。
(不对,这刀…)龙戬默然片刻。曜日刀本身由火山煅石打造,经烈火烧制,内蕴火炎气息无穷无尽,眼前此刀却通体冰凉刺骨,如同凝霜。(这柄刀被已污染。)
耳畔忽有野兽磨齿“咯吱”声响,龙戬抬头便见张界醒来,因爱刀被他人把玩,胸中业火难平,嘶吼一声向着龙戬扑来。
口中轻嗤,龙戬不躲不闪,钵盂大小拳头正面迎上。噼里啪啦爆豆声后,张界双臂软软垂下,骨骼已然寸寸碎裂。因张界杀猪般的惨嚎而分外心烦,龙戬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将他缓缓提离地面。咽喉要害被人制住,张界呼吸困难,面庞逐渐染红。
“这刀你从何处得来?”龙戬松手,张界坠地,惨嚎更甚于前。
“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张界从齿缝中挤出这样一句话。
“啪啪啪”三个耳光扇过去,张界的脸直接成了猪头肉,半边牙齿进了肚子,半边牙齿散入天空。“你…你想干什么?”话语是和血沫子结伴出来。
“曜日刀,你从何处得来?”龙戬释放的杀域一角将张界笼罩。“不要拖延时间,我向来没什么耐心。”
“人字山脉。”牙碎脸肿,张界的声音含糊不清,听起来就是“啊啊呜呜”。不过龙戬会读唇语,也没什么大碍。
“偌大人字山脉,莫非遍地都是?给我具体位置!”
“记不得了。”
“本不欲如此。”龙戬双瞳赤金光芒盛放,熊熊如火。张界一声不吭径直倒下——他的神志已经被完全摧毁。
灵技读识,可强行读取他人记忆。虽然效果极为优秀,但也有极大的副作用——对魂修为高于自己或与自己相近的人使用会遭受反噬,对远弱于自己的人使用则会摧毁其神志,即使其变成白痴。此技一般用于审讯拷问犯人。
剑眉连蹙,龙戬闭目吐气,一幕幕画面在脑中闪过。直到他看见了熟悉的场景:供奉曜日的灵堂。灵堂设在终战战场摩耶峰山麓地带的正中央。虽然灵堂是在仓促之间建造而成,但也十分结实。房屋的红砖已褪色掉渣,梁木也不知换过多少遍,不过没有任何要倒塌的迹象。那里有一正二侧总共三个屋子,曜日刀即供奉于正堂内,而凤清德及其妻女则生活在侧室中。
(如我的记忆未出差错,在这方圆十里,不算凤清德少说还有五位守护者。他们是否还在在原处?不论是神兽、人类还是凶兽,即使四凶亲至,也断无可能无声无息地将凤清德抹杀。况且纵然有凶兽潜入,也不敢大张旗鼓招摇过市。而现状却与设想大相径庭。缘何?)
突然,记忆中张界的眼前有一道黑气笼罩看不分明的身影幽幽闪过,就在张界及其父亲取走曜日刀,正犹自欣喜不已时的时候。张界张界当时惊惶不已,扭头便跑,踉踉跄跄跑出百米有余,战栗回望,身后的父亲已然消失不见。呼吸骤然加剧,一张紫黑肿胀仿佛在水中浸泡数天的脸于眼前骤然放大。视界由明变暗,山中记忆到此戛然而止。眼前光明重新夺回自己的位置后,张界已经变成方才路人口中的模样,手捧曜日走出了人字山脉。
冷汗自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中泉涌而出,一身衣裳几息间便已湿透,犹如刚从水中打捞上来。龙戬双目圆睁,嘴唇不住翕动颤抖。或许历经百余春秋轮转,数万昼阳东升西落,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刑天!”厉喝出声,声带与口唇仿佛都脱离了控制。
(五年前刑天就已脱出封印了?!怎么可能!四灵封神至少能持续百年时间,且时限结束前不可能被从外部打破。难道说,刑天的实力更进一步?)
(这更不可能!刑天虽然称号为战神,但现世时本身实力只是无限逼近神袛。上古时期黄帝败刑天,斫其头颅。刑天本无生还可能,却凭借一股怨气执念而苟活于世。其肉体残缺不全,修为也跌落神坛,此后终身无法寸进。)
(黄帝敬重刑天强大,将其埋葬于常羊山。如果他与身体分离的头颅也在那里,而刑天又因机缘巧合寻得自己的头颅…)
(余在想些什么!刑天身陷囹圄,又怎么可能至常羊寻找自己的头颅?可将这样的可能性否定,刑天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封印之外?)
(四灵封神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凝神细思,龙戬目光游离失神。他没有注意到,方才已经失去神智、像死尸一样躺倒在地的张界,竟然在诡异地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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