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病了。”孟昭仪硬着头皮说道,“皇上着了寒,来春兰殿不久就浑身高热,如今在那里已然昏迷不醒。”
祁太后眼皮一跳,当即站起来叱骂:“这样天大的事情,你方才竟还想瞒着不说?”说罢就要往殿外走去。
裴元鉴再怎么提防祁家,好歹也是她一把手养大的。祁太后虽然对他的所作所为有几分寒心,可到底是心疼这个养子的身体。
祁络绎也有些生气了,恼怒地看了孟昭仪一眼,便起身拦住祁太后:“外头这么大风雨,太后若是出去了,一并病倒可如何好?您且在上阳宫等着,我去。”说罢对孟昭仪道,“太医怎么说?”
孟昭仪见祁太后果真有几分动怒,那胆子就吓得更小了。哽咽地回道:“太医说,皇上平时身强体健,区区风寒原不碍事。但正是因为平日里身子骨太好,好不容易生回病,就比旁人来得样子吓人些。”
“那你来做什么?这样传个话,莫非你春兰殿的人都做不好?”祁太后实在气不过。
祁络绎转身拍抚祁太后的胸口:“太后消消气,左右皇上也没大事,我去瞧过以后,再来回您。”说着对孟昭仪道,“你随我一道回去吧。”免得在这里祁太后越看越糟心。
孟昭仪吁了口气,答了声“是”,便站起来。大抵真是虚脱了,差点没站稳,还好被莞娘扶了一下。当然,等她站稳之后,莞娘就立即松手了。
得知皇后要移驾春兰殿,上阳宫的人自然立即就把仪仗备好了。但是祁络绎一挥手便叫撤了,看了孟昭仪两眼,道:“我就打伞过去吧。”
看着祁络绎只带了莞娘与孟昭仪一同离开昭阳宫,祁太后捶着胸口直喊胸闷:“你说说,这老天是不是瞎眼了?”
竹因无奈地笑了笑,她是明白祁太后意思的。
裴元鉴这样对待祁络绎,可是祁络绎呢?她这么做又是何苦呢?这么好的一位皇后,裴元鉴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可不就是老天瞎了眼。
老天有没有瞎眼暂时还不好说,倒是祁络绎去春兰殿的路上,这风雨突然间就小了许多。所以到春兰殿的时候,她倒没有去上阳宫那么狼狈。
“皇上在你这里病倒的事情,切记不得外传。”她踏入寝殿殿门时,对孟昭仪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你这宫里的人都把嘴捂严实了。”
裴元鉴是在她这里躺下的,若是传出去,再加上这半年来她这宠妃的身份,言官们指不定把她当做什么妖妃妲己之流。这一点,孟昭仪自然早就想到,所以请太医的时候,就让阖宫上下都把皮绷紧了。此时听祁络绎说出口,却另有一番意思。孟昭仪当下就有点脸红,至少在这方面,这位小小皇后的胸襟是她远远无法企及的。
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名声,而祁络绎则忧虑的是皇上骤疾可能引发的朝野震动。先皇短寿的前车让文武百官记忆犹新,皇上一病,就会引发各种猜测,甚至让居心剖侧的邻国外邦蠢蠢欲动。所以作为一国的九五之尊,轻易是不敢病的。万万岁是做不到,但隐瞒一些小小的病情,还是轻而易举。
被祁络绎如此郑重地交代,孟昭仪不禁觉得自己可能在哪个环节产生疏漏。这会儿去弥补倒还来得及,便答了声“是”,匆匆去查缺补漏。
祁络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笼罩在一身湿透了的衣服里,突然想到,孟昭仪是先去昭阳宫,然后再到上阳宫,如此折腾往返后,才回到春兰殿的。到底可怜她,便随口说了一句:“先去把衣服换了吧,春兰殿可不能一下出两个病人。”
她这无心之言,让孟昭仪感动万分。尤其是,经过乞巧节这件事之后。
祁络绎与莞娘步入寝殿,发现里头的人都被遣下,床前只有钟离一个人。钟离看到祁络绎,脸色有几分讪讪然,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钟离自小陪伴裴元鉴,当然跟祁络绎也不陌生。说实话,撇开皇后的身份不说,他还是顶喜欢祁家这位小姐的。奈何自打裴元鉴登基后,就对祁家渐渐疏离,他也就没能有什么机会再见祁络绎。
“皇上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病倒?”这是祁络绎最为担忧之处,假如平常就身子孱弱,那心里倒有个数。可是像裴元鉴这样突然间就病倒了,不得不让人揣测他是不是患了什么隐疾。
她几步来到床前,看到床上的裴元鉴厚厚裹着一床被子,额头发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整张脸白得像是宣德坊的纸。祁络绎眉头一皱,紧接着就问:“怎么把人裹地这么严实?”
钟离搓着手说道:“皇上这是淋雨着凉高热不退,裹得多些发几把汗,应当就好了。”
祁络绎把手放在裴元鉴的额头上,那烫得几乎能煮鸡蛋。立刻就动手把那床棉被给剥开了,吩咐莞娘:“去打盆温水来。”
钟离骇然:“娘娘这是做什么?皇上已经着凉了,可再冻不得。”你恨裴元鉴那也得明着对他啊,这样公报私仇算怎么回事。
祁络绎白了他一眼:“闭嘴。那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说吃几副药散散就能好。”
“那被子可是你捂的?”
“是我。”
“胆子不小,要是把你家皇上捂成白痴,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不捂就不捂,这么凶干什么。
莞娘打了水,祁络绎刚要卷袖子拧巾子,钟离弱弱地说了一句:“娘娘,要不还是我来吧?”
“怎么,被子都不怕捂死你家皇上,倒怕我用巾子捂了?”祁络绎没好气地说道。
钟离决定还是闭嘴好了。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卷起大袖子,把皇上全身上下的衣服脱了个干净,然后用那盆温水一遍一遍地擦拭着皇上的身子。
水凉了,莞娘就赶紧去换上一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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