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远在蜀地,为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中第七洞天,为川蜀一带仙山。自峨眉上一任掌门“妙相师太”起,峨眉金顶剑派退出江湖,开始隐居修行。
“妙相师太”30岁离世后,传位于其两位弟子方文璇与苏素玉。妙相师太离任前按佛典赐二人法号,掌门方文璇法号为“六灭”,掌教苏素玉法号为“六冥”。(注:“冥灭”一次取自南朝梁武帝《摩诃般若忏文》)
冥灭双殊执掌峨眉二十年来,采取与之前妙相师太不同的方略,积极出世,重振峨眉昔日江湖威名。隐修多年的峨眉剑派重出江湖,威仪天下,一时间震动四方。世人皆知峨眉派无论内功剑法皆独步武林,剑之所向无人能挡,引人朝圣,【峨眉弟子】乃是天下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称号。
然而自峨眉第四代掌门起,驱逐山上所有男性,规定峨眉金顶剑派门下只收女子为徒,且对门下弟子要求极为严格,皆由掌门、掌教亲自挑选。
荣成峨眉派门下弟子何其困难,加之峨眉一派最重门规法纪,严禁门下沾亲带故,挟私枉法,因此峨嵋门下弟子全然是人中之杰,钟灵毓秀。
峨眉派分为“金顶总派”和“西皇山派”、“花山派”、“绥山派”三支分派,近些日子掌门“六灭师太”常常出现在“花山派”,令其他门人好生费解。
每年峨眉金顶剑派都会举行一场比武盛会,乃是门下弟子接受掌门、掌教检验,施展才华的绝佳机会,每年这场比武盛会都会安排在“金顶总派”举行。
六灭师太坐镇金顶,却常常到这花山分派而来,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六灭师太接任掌门前,乃是花山分支的派主,对这一支向来深有感情。再者六灭师太心仪的弟子“澹台仪”,便是在花山分支修行。
掌教“六冥师太”与其带出的其他弟子尚未归来,今年的这场比武盛会不得不向后推移,借着这个机会六灭师太先几日到达花山派,一可以游览故地,体察分派情况,二可以抽空看看澹台仪修行如何。
却说六灭师太亲自到花山派参观,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对花山派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很快就绕道行至花山派后院。六灭师太路过弟子房、练武场、后山四景,皆没有看到那名小弟子身影,心中道声奇怪,“澹台这孩子乖巧的很,心细如尘,这本是练武研修的时间,她跑到哪里去了。”
六灭师太轻功卓绝,脚下行走如风,并未惊动任何人,自顾自的走向花山派悬泉瀑布旁的一间厨房。这厨房为原为掌门极为私密所有,直至近年才下令用于门下弟子饮食所用,但也仅限伙夫使用,其他弟子不得肆意入内。
峨眉山青山水秀,白云天朗,彩虹高挂,仙鹤升空,乃是一派仙境。却见这厨房内传出黑烟滚滚,火星味有些刺鼻,甚至还有女子被黑烟呛得咳嗽。
六灭师太于不远处看去,也是瞠目结舌,怒道,“我峨眉何时聘请了这等厨子?这做个饭搞得四周乌漆墨黑,如同失火一般。”
又听到屋内女子咳嗽的越发厉害,六灭师太快步前去,掩住口鼻推开门去,却见里面早已是黑雾缭绕,一件粉袍弟子在灶火前蹲着扇风添柴,已被熏的七荤八素
。六灭师太朗声喝道,“你这厨师!做的哪门子饭!好好地一间厨房被你搞成了这副样子!你先随我出来罢!”
那粉袍弟子早已被熏得七荤八素,六灭师太长袖一挥,两人被卷出门去。那弟子转过头来,脸上一片焦黑,如同被火焚烧过得枯木一般,只剩一双动人心魄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眨巴眨巴。六灭师太登时被吓了一跳,松开手向后一蹦,指着喝道,“你是何人?!怎生的如此黑!”
那女弟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黑,又抬头一看,大吃一惊,连忙半跪行礼,“掌门师父!弟子不知师傅到花山,还望恕罪!”
六灭师太惊得出奇,厉声问道,“你是本派弟子?”
那女子见掌门师父已经认不出自己了,连忙从袖中扯出一条绢丝手帕,擦拭脸上黑灰,谁知竟越抹越黑,越发看不清。
六灭师太埋怨着“唉”了一声,谁知花山门下竟有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弟子,长袖一挥,袖中清瓶甘露洒在那女子脸上,登时将其脸上黑灰荡开了些。
却见那女弟子脸上干净了不少,竟是一张如玉的面庞,一双明媚如斯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波,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无双。
“澹台仪?”
六灭师太一阵吃惊,她怎么也想不到,门下那个灵秀无比的女弟子在花山派竟干起了伙夫。澹台仪是极为害羞的女孩子,低头喃呢道:“掌门师傅.........”
六灭师太吃惊的看着澹台仪,道:“小仪啊小仪,你怎么!你怎么不在后山练功,跑到这厨房来做什么。”
澹台仪羞愧笑道:“师傅,我每天都帮着宋嫂做菜啊,宋嫂太忙了,每天要准备三餐,一顿就要做几百人的伙食,我见她忙不过来,便帮她一把。”
六灭师太怒道:“你这上山是学武艺还是练厨艺?宋嫂再忙也是她分内之事。你倒好,荒废武功,跑来帮人家做伙夫。”
六灭师太拉着澹台仪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澹台仪伸手想服侍其座下,却见一双玉手被黑灰染得一片漆黑,反倒把掌门又吓了一跳,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将手背到身后。
六灭师太坐定后忙问:“澹台,你在花山分派修行多久了。”
澹台仪道:“回掌门师傅的话,已经十年了。”
六灭师太闻言微微失神,低声叹道,“十年................十年十年又十年,为师今年已经四十岁整了,然而复兴峨眉往日雄风之梦,却遥遥无期,人生还有几个十年?”
澹台仪见师傅感慨良多,虽想出言安慰,但又知道自己修为低微,能力欠佳,而且对武学一道毫不上心,只怕说多了惹师傅生气。
她思绪凌乱,六灭师太眉眼一撇,道,“澹台,你师父是亲自从云贵沅江带来峨眉的,天资也是为师见过之人最为独特,你那些师姐师妹如今看来皆不中用,峨眉兴复大任,早晚要落在你和碧青肩上了。”
澹台仪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全都汇集在一起,她心道:“师傅啊师傅,徒儿的天赋怕是师傅看走了眼,剑法一窍不通,内功运转不灵,与其他师姐师妹何以比较?留在山上只为了报答师傅知遇之恩。”
虽是心中这样想来想去,但她深知六灭师太的脾性,不敢惹怒,婉声道,“师傅错爱,徒儿定会竭尽全力........其实徒儿这么多年,除了上山练武之外,最开心的事便是服侍掌门和掌教师傅,若是可以的话,徒儿只想在山上永远替师傅烧饭做菜,沐浴洗衣,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
六灭师太本就是孤寡一人,这澹台仪乃是她亲自看着长大的,也当算是个“不合格”的亲人,只是她一生未婚也未有过亲情,倒对这份情谊不甚感冒,乃厉声斥道:“你这徒儿!说的甚么浑话!师傅今天语重心长与你来说未竟之事,你倒是说出如此没出息的话。”
说着便要伸出手扇一个耳光,吓得澹台仪闭目抱脸,却见师傅一只手掌悬在半空迟迟未打下来,
六灭师太气道,“以后为师再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也不想再听到你颓废武学,跑来烧菜的事!从今往后为师要你拿出真本事!真才华!”
那一掌终究没打下来,师太拂袖而去,澹台仪不敢怠慢跟在后面。
走到清河旁,澹台仪与六灭师太一同弯腰下来,师徒二人见水中澹台仪黑乎乎的半张脸,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澹台仪弯下来洗净脸上黑灰,露出一张清秀的令人心刻终生的容颜,如玉如英,她玉颈长纤,肤质白嫩柔滑,如同一尊会移动的玉像一般。
玉像沾水,眉眼妩媚而清澈,不经意间的一缕湿发赖在两侧,却仿佛惊艳时光。
六灭师太望着徒弟清秀绝尘的容颜,不自知的摸了摸两鬓些许的白发,心中叹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想当年我与师姐也是在此双十年华,便接过了掌门之位,一接便是二十年。”
澹台仪见师傅一阵失神,伸手摸发,心道:“师傅为振兴峨眉,以女子之身苦练‘峨眉三大纯阳神功’,终是历尽艰辛有所成就,却伤了五脏,以至于两鬓斑白。世人皆道峨眉掌门修为参天,可其中付出的辛酸,又岂是外人所能体会的。”
澹台仪蹲坐在师傅身边,周围绿草如茵,微风轻抚,她并不打扰师傅出神凝望,看着师傅的容貌,心道:“师傅和掌教真人虽然一同年过四十,但看得出年轻时候必是名动江湖的佳人。多年的操劳终究在脸上留下了痕迹,师傅付出的比凡人多得多,也比旁人衰老的更快了........”
六灭师太心中百转千回,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师姐,想到了死去的师傅,也想到了峨眉的未来与过去,只是二十年,她已是江湖上威名显赫的一代宗师,个人声望逐步上升,但她绝不仅仅想要这些,在实现个人价值的同时,她又想到了那个辉煌而远大的“复兴峨眉”之愿。
她幽幽叹道:“咱们峨眉本是武林顶尖大派,独善其身也不忘兼济天下,美名远扬。蒙古人入侵中原之际,峨眉门人舍生忘死,北上御敌,死伤无数,甚至连时任掌门都险些折损在蒙古国武学高手手中,本派因此根基大动,元气大伤........倒是令其他贪生怕死,投机取巧的门派钻了空子,对峨眉明枪暗箭,落井下石,以至于峨眉为国为民做出了贡献,为匡扶武林做出了牺牲,却日渐衰落,为其他门派所取代.....”
澹台仪轻声道:“师傅,咱们峨眉现在也算是香火鼎盛呢,若是其他门派想打咱们峨眉的主意,也要掂量掂量。”
六灭师太见徒弟倒是看得很透彻,笑道:“小丫头,你记住,大国之间也好,大派之间也罢,谁都不能靠武力强行击败对手,能击败你的,只有你自己,当你自己内部乱了,那便是‘灭顶之灾’。”
六灭师太知道这徒儿天真纯良,看上去心思简单,实则冰雪聪明,心细如尘,只是想必她在分派受其他师姐欺负的紧,便干脆装愚扮傻。
六灭师太便是有意无意的向她透露自己的想法,心道:“这丫头心性不比常人,外表温顺可爱,内在则极为灵透聪颖,她自是能领会其中意思。”
如今中土与吐蕃两国隔城对峙,毫无变数;武林之中,又是正道各派与【天方麒麟教】厮杀不断,六灭师太已经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按之前的‘休养生息’之策已经不再合适,不能再坐以待毙,若是要出山,回归武林,就不得不为峨眉储备人才,以备不时之需。她早已暗下决定,如今时机成熟,要将这个让她姐妹俩找了十年的“苗子”带回金顶,悉心调教。
六灭师太温声道:“澹台,你这便随我回到金顶,今后便常伴我与掌教身边。”
澹台仪一听,心想着与其他六位师姐得以相见,登时心花怒放,虽是有些忌惮大师姐为人刻薄冷淡,但仍是喜笑颜开,满口答应下来,问道:“掌门师傅,怎的不见掌教师傅与你一同前来,其他师姐都没到花山来吧?”
六灭师太道:“日下各派与魔教纷争不断,掌教已带着你四位师姐下山去了,尚未归来。”
说着她看向远空如碧,低声喃喃道:“这些年师姐终是鼓起勇气,下山入世,只愿她带着弟子平安归来,再无其他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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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说武金简与贝碧青正在云南剑湖山路上一间古寺打前站内,忽的听闻佛像后一声闷响,当下惊了又惊,贝碧青凝眉望了望,觉着还是问清楚的好,冷声喝道:“后方藏着的是何方英雄?”
那武金简却是冷冷的扫了一眼,随即猛地拍出一记雄浑掌风,漫天烈阳赤色汇聚于一手,正是一招【峨眉炼阳神功】中的【燎日熔金】,单掌将那佛像拍的粉碎。
却见曾婆婆一掌将岑元秀击晕过去,纵身飞出,一记黝亮龙头杖横扫千军,黑亮的真气横劈而去,武金简先是一惊,随即脚踩剑步躲向一边,贝碧青大喝一声“师姐接剑”随即将一柄鎏金长剑掷于其手,却见佛堂内同时【金青】大作,双剑齐飞,直刺而来。
武金简飞身刺剑,金光大作,左肋攻入,剑法艰深阴狠,直刺曾婆婆左乳,她剑法中掺有无尽烈阳真气,配剑鎏金、剑招水蓝、真气赤烈,三光交汇刺眼无比,晃人心神,正是一招【峨眉十二路冰心剑法】中的【火上弄冰】。
贝碧青见师姐使剑如此激进,不由得心下担心,乃知【火上弄冰】一招虽是艰深狠毒,出其不意,却是极为危险之式,长刺而出身下大片空挡,若是不能一击必中,便是留给敌手可趁之机。当下也是箭步飞身,青剑横撩,飘袂身躯冲天重重刺下,乃是【峨眉十二路冰心剑法】之【冰魂素魄】,直插曾婆婆头顶。
曾婆婆见两女剑法尽得峨眉真传,招招凌厉简洁,却速度奇快无比,先是手起龙头杖一杖破开武金简剑招,婆婆见武金简招式激进,心下冷笑一声,接着袖中飞出一副【黑金盒子】,二十四道【淬毒银针】砰然飞出,直刺武金简面门。
武金简见剑招被阻,先是不由得心中惊怒交错,又见毒针飞出,心乱如麻,连忙收剑乱舞,赤烈剑气化作风屏,将毒针尽数打散。
曾婆婆见武金简退剑挡针,已退一路,不成想头顶刺下万道寒芒,清寒刺骨,忙高举龙头杖,虽是倚着龙头杖尽数化去其上滚滚剑波,却也不由得被一道剑气划破手背,光洁如玉的手背霎时血流如注,奔流不止。
却见贝碧青身化游龙,盘旋立剑直下,曾婆婆猛然一闪,贝碧青长剑刺地,尖锐剑气只把地上刺出一道黝黑大洞,巨声响起,地板尽数裂成碎块,佛堂内尽是一片水寒真气,直把曾婆婆震飞数步险险稳住步子。
贝碧青剑术纯炼无比,连招倍出,一击不成第二式已从巨坑中飞出,凌空而至,竟是一招【冰影飘摇】,漫天横飞五道身影,幻象迷人,招招狠辣飘逸,快如闪电。
李北殷眼见婆婆以寡敌众,飞身而去抽剑而挡,长剑出鞘正是一招【一剑如是】,绵柔剑气如露亦如电,尽数将四道虚影一剑刺灭,直奔贝碧青本尊而去。
贝碧青与李北殷双剑双击,轰然青蓝两道真气汇集双剑,双剑剑刃绷直如绳,李北殷虎口一阵,手中长剑竟被贝碧青利刃蹦碎成数段,翻飞而来,惊慌之下李北殷单掌扔出一记巨大的光掌,将碎剑反击打回,贝碧青柔躯灵动,尽数夺去,但也被止住攻势,回首间玉面迎风,黑缎微乱,倾倒众生。
李北殷止住攻势站稳脚跟,不住地称赞道:“好剑!”
这才凝眸看去,却见贝碧青手中长刃俨然清冽无匹,细剑如锥,通体冰蓝,凛若碧空,剑柄上悬刻数道盘云,修长无比。
此剑名唤【青辞】,乃是以天山万古寒潭中的呈露冰铁所制,经【天山扶摇派】掌门【文卿真人】亲手锻造赠予贝碧青,为当世罕见之神兵利刃,穿金破玉,非寻常兵器所能及。李北殷手中长剑不过是龙门弟子所配文剑,自然无法与之硬撼,无以承受其上雄浑真气,直被崩碎。
曾婆婆拄着龙头杖瞥了一眼白衣铂金的武金简,冷笑一声道:“金刹剑,原来是峨眉派大弟子。”
武金简持剑冷冷道:“婆婆好眼力,我师姐妹二人找魔教妖孽!真算是辛苦!”
曾婆婆冷笑道:“峨眉弟子称号算得上稀罕,能做到首席大弟子之席亦当绝非泛泛,可这二十年来金刹剑之主却一代不如一代,真是凤凰传孔雀,孔雀传大鹏,大鹏传麻雀!”
【金刹剑】为峨眉镇山名剑之一,乃是历任【峨眉大弟子】所佩,非但锐利锋芒,且乃是身份之征,世所罕见,自峨眉第二任掌门【殊见】师太所铸,传于门下历任大弟子,剑柄鎏金,乃峨眉君储之剑。至峨眉上任掌门【妙相师太】,传【金刹剑】当今峨眉掌门【六灭师太】。武金简为六灭师太座下第一弟子,遂传于其。
武金简也算是随着两位师太走南闯北多年,历经大小决战,本不应被敌手三言两语搅乱了心神,可偏偏这婆婆说话虽是刺耳,却绵里藏针,一针见血,直戳她痛处。按理说峨眉派掌门一职应传于大弟子,可偏偏六冥师太喜怒无常,极是喜欢其门下四弟子【贝碧青】。武金简多次听闻弟子中传着掌门欲【废长立幼】,待时机成熟便立贝碧青为掌门储备,传位于其,令武金简暗中惊乱。
实则武金简早已对掌门之位势在必得,半路杀出一个【贝碧青】,已足够令其头疼。而小师妹【澹台仪】上山后更得掌门掌教双双青睐,乃又是一潜伏大敌。自是武金简暗中处处针对,才令掌门不得不将澹台仪送至【花山分派】,才算是解决了一劲敌。
可这师妹贝碧青不似那澹台仪柔弱天真,虽是对她极为恭敬,却是柔中带刚,绵里带针,她自是将贝碧青视为头号大敌,碍于峨眉门规与掌门威严才不敢得寸进尺。
这婆婆却是老江湖,三言两语便把这两人恩怨瞅的一清二楚,见这武金简出剑狠辣偏锋,全然不似贝碧青一般张弛稳重,攻守兼具,高下立判。
武金简听那婆婆话语刺耳,阴声问道:“‘九毒仙手’慧眼如炬,晚辈才疏学浅,自然与前人不可比。”
贝碧青见师姐脸上阴云密布,忙道:“师姐,且别理会这魔人妖言惑众!”
武金简冷冷瞅了贝碧青一眼,随即正色相对。
曾婆婆闻言贝碧青所言,冷眼看去,却是登大惊失色!她失声惊叫道:“官..........官扶瓴!”
她方才藏于暗格一侧,只能看得清武金简仪容外貌,虽是心里对施展【炼阳手】的贝碧青赞许不已,却并未得见;方才两女不由分说双剑齐飞,令婆婆猝不及防,无法端详,如今细细看去,却是与那二十年前死去的【官扶瓴】一般无二。
李北殷闻言也是一惊,定定看了看贝碧青,他早年上峨眉时听苏素玉与沈山崇谈及【官扶瓴】往事,却是十年前了,可这官扶瓴不当是二十年前便死于魔教分坛了?!不是被【海中之皇】炸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曾婆婆忽然惊叫起来:“扶瓴嫂嫂!你竟然没死!可是真的?!”
贝碧青闻言一阵愣住,眼神飘忽道:“婆婆。你在说些什么,怎的你与天山的师哥师姐一样,都唤我‘扶瓴’。”
曾婆婆悲中乍喜,泪眼道:“什么婆婆婆婆的!我是曾素懿!是你的妹子啊!”
说着婆婆竟反手一撕脸上人皮,漏出一张如玉如英的美妇容颜,唇红齿白,香肌玉骨,万缕青丝顺直而下,端是魅惑美腻浑然天成,站直了身子哪里还有方才暮霭沉沉的老年之相?亦是连一旁阴冷深鹜的武金简都不尽一阵惊叹失神。
贝碧青脸色苍白,唇色发青,摇头喃喃道:“你们必是都弄错了,我叫贝碧青,是峨眉弟子,哪里是什么‘官扶瓴’。婆婆生的美姿颜,我却并不相识。”
曾素懿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叹道:“怎么可能,你怎能与扶瓴生的如此相像。你可还记得?你师父是天山‘文卿真人’?”
贝碧青怔怔摇了摇头,低声道:“文卿真人我自是见过,他也是........真人待我极好,视如己出,还以‘青辞剑’相赠。可我并非是甚么官扶瓴,我叫贝碧青。贝字姓,碧雪天青。”
曾素懿一惊,并不甘心接着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楚征南’!”
贝碧青闻言猛然抬头,皱眉怒道:“魔教妖人!我怎会识得!”
曾素懿凄苦问道:“按这般,你自是也不记得你与妹妹我,还有北殷的父亲‘李太冥’,都是结拜之交了。”
贝碧青和武金简都是一齐惊呼,“李北殷!”
看向一侧李北殷,见这少年生的人才不错,一身道袍,不由得大吃一惊。
武金简忙问道:“那你便是‘龙门派李太冥之子李北殷’了吧?”
李北殷虽是不喜武金简的性子,但也是看着礼节,点头拱手。
武金简却看着出奇,暗中冷冷笑了笑,道:“原来父子俩均是‘北宗龙门’弃徒。”
李北殷闻言心中暗淡,心下对这女子更是无甚好感,一言不发转向别处。
曾素懿皱眉问道:“龙门弃徒?这是怎么回事?”
李北殷低声道:“婆婆,其中是非恩怨非三言两语说得清,待打发了这伙人,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
武金简暗中盯着李北殷,却是双目放光,不成想今日逮到了魔教妖人,还将那峨眉罪人之子李北殷寻到,便是又立下一大功。
贝碧青自小生长在峨眉,对【麒麟魔教】是恨之入骨,冷冷道:“你等不必再说,我峨眉弟子与麟教之人确无瓜葛。”
曾素懿转头看去,闻言如同坠入寒窟,盯着贝碧青凝脂滑肌,眉心间是峨眉【朱砂元阳】,这才缓缓从悲喜中收了心神,默默道:“是了,扶瓴姐姐比我尚要年长一岁,又如何会如此年轻,天真烂漫........”
李北殷道:“婆婆,我曾听峨眉掌教提起过这事,官扶瓴于二十年前就已被文卿真人误杀,香消玉殒,这姐姐必不可能是。”
曾素懿闻言点点头,道:“婆婆也听说了此事,可怜我那嫂嫂,竟然........”
随即泪目看向贝碧青,叹道:“可是,若不是这位姑娘眉间峨眉元阳,却是与我那嫂嫂生的一模一样!”
贝碧青闻言举剑皱眉道:“婆婆切勿多言,咱们今日寻到魔教中人,便不会放过,说着再多也是徒劳。”
曾素懿皱起秀眉,道:“你既然不是我那扶瓴嫂嫂,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了。”虽是如此说,却依然怜惜追思的瞅着官扶瓴,暗自叹气。
李北殷忽的感到左侧一阵清冷剑气刺来,抬手护住曾素懿喝道:“婆婆小心!”
竟是那武金简贼心不死,又是一招【阴凝冰坚】,直刺而来,李北殷抬掌吸起地上断剑,一剑挥去烈阳滚滚,亦是以【炼阳隔空手】相对,阴阳相合,堂中激起万丈烟芒,断剑断裂,轰然作响,李北殷与武金简都被其上巨力震得飞出几步。
李北殷挥衫而立,赫然皱眉道:“你这女子妄称名门弟子!却处处下手阴毒!”
武金简惊呼道:“炼阳隔空手!峨眉绝学你是从何学来!”
李北殷怒眉喝道:“卑鄙狡诈之人不配得知!”
武金简持剑站起冷笑道:“对付正派名门,自然是正大光明以礼相待,可对付阴险狡诈的魔教妖人,却不得不比妖人更狡猾更周密些!”
说着转而怒看向贝碧青,见她低头不语,立在原地失魂落魄,怒喝道:“师妹!你是被这魔教妖女吓破了胆了吗?快快相助!”
贝碧青闻言猛然一惊,提剑直上,金青两剑双空交织,炽烈无比,招招绝杀,那曾素懿心神喝道:“北殷!你我二人分对一人,且别让两女剑网交织成型!”
说罢曾素懿提起黝亮龙头杖直飞而去,一杖劈下虽是震得她虎口发颤,却是正当当将二人分开。
两姐妹虽是同出【峨眉冰心剑法】,却是貌合神离,并不十分默契精密,一眼便被曾素懿看出破绽,长杖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双剑皆是剑中精品,砍在这钝不可当,黝黑发亮的盘龙杖上却是轰轰作响,剑气全数被盘龙杖收去。
李北殷见婆婆一马当先,脚踩神行步法跟上前去,奇出一记峨眉炼阳手,登时右手如火炭一般炽热发亮,举火燎天,掌指红亮如莹,做皮焚骨。贝碧青忙的收起剑势,向后横飞,躲过一掌,双剑齐飞却是已然被破。
贝碧青见李北殷所使乃是【峨眉炼阳神功总纲】中极为精深隐秘的掌法,惊道:“李公子,你这一身峨眉内功从何学来!莫非是峨眉故人?”
李北殷并不作答,而是左手起【炼阳神掌】,俊逸炽烈,右手起【龙门守雌功】,绵远宗长,阳烈阴柔纵横交织,双掌齐发向其轰来。
贝碧青手起一剑,万丈寒芒归敛于【青辞】剑上,起手式乃是【峨眉十二路冰心剑法】中,一招极为玄密的【灵柔剑法】,却见此剑招柔和绵长,并无攻势,却是揉气卸劲,端是一招“以守为攻”的剑招,阴阳双掌攻入其中竟被卸去大半。
李北殷见这剑法与其余【峨眉剑法】浑然不同,不似峨眉剑法般凌厉果断,简洁直接,反而是与龙门武学有些相似,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暗叹自己方才一力强攻,竟是犯了龙门武学大忌,反被这秀女卸去手中掌劲。
贝碧青一再追问:“此事事关我峨眉武学机密,还望公子出言相告。”
她忽的听见右侧大师姐一阵惨叫,定眼看去,那武金简金剑落地,倒在地上,手臂上黑血顺着玉臂直流,竟是中了那婆婆的毒。原是方才那武金简挺剑直上,仗着峨眉剑法精深凌厉,以强压人,那婆婆看出这武金简剑术精湛,却剑走偏锋,心道倒不如引她入瓮,便一再退去,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那武金简一剑刺入肩甲,故作痛苦,那武金简见久功得手,心中大喜,一掌拍向那婆婆傲挺酥胸,谁知那婆婆竟是故意卖了个破绽,身上穿着一件【淬毒薄衫】,武金简肉掌触毒针,自然是登时血流如柱,毒血逆行,败下阵来。
贝碧青眼看师姐中毒,登时面如土色,江湖尽知这【九毒仙手】曾素懿之威名,所下之毒配方奇诡,除其本人,其余人根本无从下手,她二人尚未将【三阳荟萃】修炼至第五重天,确无以内力化毒之力。
贝碧青连忙低下身来,见师姐一直月牙玉臂上黑血横流,忙点住她臂上穴道。武金简却银牙紧咬,一把将贝碧青推开,喝道:“这点毒伤算的什么!还不快去把那毒妇人头砍下来!”
贝碧青闻言,正欲挺剑杀去,曾素懿却横身而立,长发纷飞如同玉带飘袂,红唇轻启,横杖指道:“你师姐中的乃是‘奇门浑五毒’,想要解药便乖乖的别动!”
李北殷闻言亦是一惊,当下想起婆婆丹鼎外满盆五毒,乃是令各门毒物自相残杀,以毒攻毒,剩余的毒物乃是毒中之王,奇毒无比,以其炼药自然威力无穷。李北殷想起那满盆【蟾、蛇、蜈、蝎、蛛】血口厮杀,恶毒无比,黑血滚滚,也是一阵发寒。
贝碧青闻言定定看去,见师姐虽是被她封了穴道,毒血却已散布全身,武金简原是姿色动人,肤若月牙,此时却是黑血翻滚,一片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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