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金简是极爱美之女,见自己双臂双手漆黑如墨,皓白脚腕也是一片毒色,慌张抚面惊慌道:“我的脸!我的脸!师妹我的脸如何了!是不是全毁了!”
贝碧青见她面部极剧浮肿,姿容不再,忙安慰道:“师姐没事的!我已经封住你的穴道,没有性命之忧!”
正说着,曾素懿忽的手起一掌【九毒神掌】,黑亮的真气如同实质,掌风拍在贝碧青身上,贝碧青躲闪不及,倒在一侧口吐鲜血,这【九毒神掌】本是触之必死的毒掌,乃是【九毒门】下【九毒宝典】所载毒功,只是曾素懿见贝碧青与故人实在相似,不忍下杀手,敛去其上毒劲,只将其打伤。
贝碧青五脏剧痛,擦了一把嘴角鲜血,喝道:“卑鄙,无耻。”
曾素懿褪去一身长袍,黄衣飘袂,身材玲珑,以桃木簪束起长发,冷冷笑道:“卑鄙?你峨眉门人只知青灯礼佛,多少年来不下山来入世,迂腐不堪,若是落在其他兄弟手上,你二人早已是剑下亡魂。”
说着曾素懿转向一侧,对李北殷道:“北殷,此地不宜久留,且将那岑丫头一并带走。”
李北殷看向两位峨眉门人皆是运功疗伤,不敌婆婆,默不作声走到断裂佛像之后,却见空无一人,惊呼道:“婆婆!岑姑娘不见了!”
曾素懿闻言一惊,喃喃道:“怎么可能!方才那丫头被我一掌击昏,封住穴道!万不可能!”
堂中忽然闷雷滚滚,山摇地动,一声尖锐的冷声从庙顶传来:“曾素懿,咱们可是多年不见了,你这见面礼可是足够丰厚,贫尼可受不起!”
却见一道长锋直刺而下,剑气横生,四下动荡,那长剑凛若秋水,闪烁着湛湛神芒,剑柄菱格,银环护手,金柄长身,浩气凛然!正是那峨眉山镇山之剑【北震】。
曾素懿眼见【北震】直刺入地,登时心凉一截,却也笑道:“如果是峨眉苏姐姐来了,何不现身见见小妹。”
却听屋顶一阵冷哼,一道人影坠在堂中,秀影飘袂,身法快到极致,正应了佛家那句【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乃见一身材窈窕,面带黑纱的女子背剑而立,头戴玉冠,虽是满面遮于黑纱之下,但探出一双明亮若水的双眸,不是那峨眉掌教【六冥师太】又是何人。
却见她身后带着一个紧握右臂,脸色发青的精秀女子,正是方才那躲在佛像后一动不动的岑元秀,她似是毒气发作,【紫金蜈蚣毒】涌上半身,咬着牙一言不发。
李北殷与曾素懿对视一眼,暗中感叹这六冥师太修为高绝,潜入背后带人离去,却令两人浑然不知。
曾素懿当即笑道:“苏姐姐好兴致,是什么风把你吹下了峨眉,入世而来。”
那六冥师太面纱遮面,眉眼间尽是杀气,弯眉冷笑道:“曾家姑娘当真医术高绝,驻颜有术,已是年近四十,依然容颜不老,令人好生羡慕哇!”
曾素懿笑道:“小妹就算能永葆青春,却也不及当年苏姐姐分毫,又有何用。”
六冥师太闻言英眉一挑,冷声道:“多年不见,便给我下了这么一份‘厚礼’,我这俩徒弟所中的伤,一个比一个深。”
曾素懿笑道:“都是孩子们小打小闹,不懂事,姐姐不喜我替她们解了便是了。”
六冥师太横身冷对,盯着李北殷眼色一惊,问道:“这是何人,为何穿着北宗道袍,却站在那魔教妖女身旁。”
曾素懿闻言幽幽道:“苏姐姐,这孩子你认不到了?”
六冥师太闻言细细看去,惊道:“李北殷?!”
李北殷温声问道:“是........是苏姐姐吗?”
六冥师太见李北殷并未否认,忙道:“是我不错........你晃十年,你已成人,这么多年都无缘相见,没想到在此相遇了。”
说着她转身对岑元秀道:“丫头,你中毒颇深,目下尚无法子替你解毒疗伤,我且封住你全身几处关键穴道,阻止毒血蔓延,你好好休息休息。”
岑元秀极是委屈的点点头,震怒瞪了瞪曾素懿,随即任由六冥师太疾指如风,她身子柔如无骨,倒在六冥师太怀里,眼眉将合不合,似是忽的极为困倦,却见师太将她托着轻轻放在贝碧青怀里,要她好生照料。
她见贝碧青内伤极重,随即皱眉道:“掌力阴深,不得走急。”说着她手中烈阳滚滚,注入其体内。
贝碧青顿感体内五脏痛楚减轻,一阵阳流泰然无比,随即缓缓运功,疗伤不语,一边轻轻抚摸着岑元秀青丝,摇晃着哄她入睡。
六冥师太又走到武金简身边,弹指注功,见她全身一片黑紫,安慰道:“毒血封的及时,只是皮肉毒伤,并未伤及内里,且安心休养,不得杂念缠身。”
武金简默默点头,皱眉闭目。
六冥师太走到李北殷身前,却远隔着一把正气凛然的【北震剑】,轻声幽幽道:“北殷长大了,都要认不出了。”
李北殷心中一阵温热,笑着对曾素懿道:“苏姐姐对我是极好的,那年我深受‘九襄真气’折磨,上峨眉求医,便是掌教真人不吝赐........”
他本想出言感激她相赠“峨眉炼阳神功”,但见周遭两名峨眉弟子盘膝疗伤,不禁改口道:“掌教真人不吝赐药,我才得以保命至今。”
曾素懿闻言先是一惊,随后无限感慨道:“苏姐姐明知北殷是那人之子,仍不计前嫌,替孩子疗伤,我先替他亡夫亡母谢过了。”
六冥师太见李北殷与那曾素懿神色亲昵,宛若亲人,却是脸色一凛,冷声道:“李北殷,你身为‘北宗弟子’,当应与峨眉同仇敌忾,却为何与这魔教妖女混在一起。”
李北殷忙道:“掌教莫误会,我与曾婆婆之间尽是亲情,私人之事怎可与江湖大义混淆一团,况且咱们在龙门洞长大,自然是不会对麒麟教产情。”
曾素懿闻言皱眉,拍了他肩膀一把,喝道:“你这孩子,都被龙门赶下山了,还以什么正道公子自居,还不如婆婆替你引荐,入了咱们天方麒麟教好了!”
李北殷听曾素懿越说越乱,忙劝慰她切莫再说,那曾素懿却不饶人,道:“婆婆哪里说的错。你虽是不说,但婆婆也猜的八九成,你必是在龙门洞饱受你那些正道师兄弟欺负,气不过才跑下山的,是吧?”
李北殷闻言一阵黯然,不料婆婆猜的一成不差,看向六冥师太也是一言不发,只得唉声叹气。
六冥师太喝道:“怎的北殷?龙门子弟待你如此,沈真人呢?”
李北殷叹道:“沈爷爷身受重伤,闭关已有数年。”
六冥师太与曾素懿皆是大惊,问道:“怎会如此!沈真人究竟如何了,这世上怎会有人还伤的了他?!”
李北殷幽幽道:“当日,沈爷爷欲带我上云南求医,谁知刚出龙门半步,却见一黑衣老者远上龙门求武,向沈爷爷挑战。沈爷爷以有要事在身,不便答应,推辞了去。谁知那黑衣老者并不罢休,见沈爷爷再三推辞,便潜入龙门,在门内大开杀戒,竟一连击毙数十名龙门弟子!”
曾素懿惊呼道:“龙门武学当属世间第一,威名远扬,这人究竟何方神圣,修为竟能强悍如此!”
李北殷摇头道:“这便不得而知了,那人形貌体态皆隐于黑衣当中,所用武学也是见所未见,无论各派武学似乎都是信手拈来,峨眉剑、龙门掌、少林金刚龙爪手、天山三分神指、天顶铁掌........几乎是融天下万宗武学于一身,令人防不胜防,七位掌教师叔均奉命外出,其余弟子自然不是对手,败下阵来。”
六冥师太道:“若是别人所说,我只会是觉着天方夜谭,一派胡言,但北殷所说的不似虚言,但若真能做到融天下各门各派精深武功于一身,却当属百年武林凤毛麟角。”
曾素懿问道:“他竟修为如此高深,打伤了你沈爷爷?”
李北殷道:“倒也不是,那人武功虽是当属世间第一流,但比之沈爷爷似乎还是差了许多,沈爷爷与之交手,百招之内那人便是已露颓势,一百二十招时便败下阵来。可奇怪的是,这人忽的用了一招极为神妙,简直匪夷所思的武功,竟能弹指间化去沈爷爷全部掌力,并成倍反攻!”
曾素懿一惊,随即皱眉低声道:“这听起来像极了‘北斗天河神功’,这套武功乃是自百余年前名起江湖,出没于云州一带。“命传北斗,天河逆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乃是一门进可裂人心脉,退可将对手气劲反向相攻的绝妙武学。但已经失传多年,相关一切全然是江湖传闻,是否真的有这门神功亦是猜测。”
李北殷道:“其实沈爷爷并非是败于那人手上,而是对这门功夫始料未及。这人于龙门洞滥杀无辜,手段残忍无比,皆是为了逼沈爷爷与之交手,沈爷爷见龙门死伤惨重,青年精英死伤过半,自是震怒不已,出手极重,最后一掌乃是倾注了他七成功力,谁知竟被反弹回来,击中心脉。那人却是也不好受,被沈爷爷内功震的口鼻溢血,五脏俱裂,谁知那人忽的趁沈爷爷不注意,将一瓶药水泼向沈爷爷,沈爷爷重伤在身,始料未及,躲去大半,眼瞳却被注入一滴,自那以后沈爷爷赶走这黑衣老者,便闭了关,一闭关便是多年。”
李北殷转向一边问道:“婆婆,你毒医双精,见多识广,可知道这药水是何物,怎的连沈爷爷都栽在上面。”
曾素懿若有所思道:“以沈真人修为之高深,世间毒物药物再难纠缠其身,想必绝非毒药,但究竟是何物,婆婆也不得而知。此人究竟是谁,竟然如斯厉害。”
却听那六冥师太冷哼一声,喝道:“此人怕不是别人,正是你们‘天方麒麟教’教主‘段明发’罢!”
此言一出,一旁盘膝打坐的两女亦是震惊无比。久闻天方麒麟教教主段明发武艺极其高强,内功之深厚百年来罕逢敌手,纵横江湖一手将天方麒麟教于颓势中推向顶峰,与正道各大门派平起平坐,乃是极为厉害的人物。但其在数十年前忽然隐退,生死不明,再无一人得知其人下落,贝碧青与武金简对视一眼,皆是觉得难以置信。
李北殷闻言大惊,喝道:“掌教,段明发是何人?!”
六冥师太冷冷道:“方才我说的一清二楚,你该问问你曾婆婆这段明发是何方神圣!十年前段明发约战沈真人的事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恐怕就是那魔教头子用了甚么见不得光的法子,害了沈真人!”
曾素懿闻言怒道:“绝无此事!段教主一生光明磊落,对沈真人虽是无缘相见,却也是推崇之至!何况十年前本教教主就已经........已经退出江湖,此事必不可能!”
她转而看向李北殷,皱眉道:“段教主与你父亲是至交,对沈真人亦是推崇备至,极其尊重,他断不可能做这种事。”
李北殷问道:“婆婆,那段教主可习得你所说那‘北斗天河’功夫?”
曾素懿皱眉道:“北斗天河神功的传说流传于云州辽元一带,段教主如何习得!何况咱们麒麟教武功已是纵横江湖,何须再去降屈折尊,拜在别人门下学武。”
六冥师太冷冷道:“你派虽是无此‘北斗天河’功,但却有一门名叫‘启天无相神功’,与之极为相似,不假吧。”
李北殷皱眉问道:“这‘天启无相神功’又是何物。”
曾素懿对李北殷道:“这本是本教极高机密,但为了不辱教主英名,今天我便破律,说来听听。咱们‘天方麒麟教’原本并非中土教派,而是由古‘大食国天方神教’传入中土,在中土历经多年,才站稳脚跟,因而咱们‘天方神教’原本并非叫‘麒麟教’,而是名为‘天方神教中土总坛’,某种程度是隶属于‘大食宗教’,第一任教主与圣女到中土之时,将‘大食天方总教’的三本至高武学秘籍一并带来,其中一本便是《启天无相神功》。”
李北殷点头道:“这门神功,真的与‘北斗天河神功’极为类似?”
曾素懿道:“是有些相似,北斗天河神功乃是‘命传北斗,天河逆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启天无相神功’讲究‘海纳千川,触类旁通’,修炼这门神功之人便极易将别派武功融为己用,这便看上去有些相似了。”
李北殷道:“有何区别呢。”曾素懿道:“区别大了!‘启天无相神功’终究是以自身内功相御,虽是类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若是内功相距甚远,也是难伤其身;这‘北斗天河神功’则不同了,攻势越重越大,反弹则成倍剧增。何况你沈爷爷一生修为几入化境,这世上哪有人伤的了他,实则是伤在自己之手;段教主一生纵横天下,未逢敌手,却不曾与沈山崇真人交手,但若说百余招内便败下阵来,那也是痴人说梦!”
李北殷闻言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两门武学竟都如此精深,如此相似,险些便误会了段教主。”
曾素懿灿然一笑,贝齿微微轻咬,道:“麒麟教三大神功纵横天下,不敢说难逢敌手,却绝对是当世一等一的绝世神功,北殷若是一心向武,便拜在咱们门下,由婆婆替你引荐做教主!”
李北殷闻言大惊失色,摇头忙道:“怎可如此!北殷已是北宗龙门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婆婆切不要开这等玩笑了!”
却听那六冥师太忽然冷声喝道:“你们婆孙二人好深的感情!有完没完!”
说罢怒掌一挥,炽烈剑气登时将地面刺出一道幽深大洞,青烟直冒,盯着李北殷冷声道:“北殷!你快快与这魔教妖女做个了结,莫要坏了我正道大义!”
李北殷惊道:“掌教!婆婆对我恩情一片,又是我爹娘至交,我怎会抛下她不管!不成不成!”
曾素懿闻言喜上眉梢,只觉得李北殷心地淳厚,这话说的唇齿若蜜,眼眉中尽是欣慰之色,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六冥师太惊道:“你这是何意?!莫非要与这妖女为伍,与掌教作对不成!”
李北殷又忙道:“自然也不是的!掌教亦是对我心慈善念,恩深似海,北殷报答不及。只是万事均有个始终,凡事都有个了结,恩恩怨怨相报如何何时是个尽头。”
六冥师太闻言气的浑身发颤,指着李北殷道:“李北殷!你身为正道弟子,怎可如此袒护魔人!你........你简直枉生为人!”
却说这六冥师太本是性情极为温柔温顺之人,但自是任掌教二十年来,与魔教恩仇似海,李北殷之父本与其有一段美好姻缘,亦是被妖女所破坏,落得“落发为尼,玉容尽毁”的惨剧,自是对【魔教、外狄】皆是恨之入骨,眼看李北殷今日与当年他父亲极力袒护那【蒙元妖女】一般无二,当下怒发冲冠,喝道:“好!好!你们父子皆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之人!算是我看错了人!”
曾素懿见苏姐姐如今容颜不再,性情大变,极像是一面镜子,让她看到了多年前自己,亦觉得悲凉怆然,柔声宽慰道:“苏姐姐,前日之事不可追,我深知李太冥万般对不住你,可他们夫妇已然惨死云州,何必放不下。这孩子身受‘九襄道典’之苦,受尽磨难却能将世事看的清楚,你又何苦一再相逼。”
六冥师太听她方才力劝李北殷加入魔教,如今却反而劝她放下正魔之见,心中当真觉得可笑之极,冷笑喝道:“曾妹妹,你我二人皆是被人抛弃,受人愚弄的可怜人,何必假惺惺的故作宽然,替那薄情之人说话?!”
曾素懿闻言登时脑中轰鸣作响,低头不语,身子动气,酥胸滚滚一起一伏,颤抖着脖颈看向一侧,一言不发。李北殷见两位皆是心伤之人,峨眉掌教也是无心之失,口不择言,不忍斥责,立在两人之间顿时不知所措。
【北震】直刺入地,六冥师太轻抚剑柄,冷声道:“北殷,掌教深知你远在北宗,必定因你父母之事吃了不少苦头,积怨极深,可正魔两道水火不容,是是非非望你看的清楚明白,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望你回头是岸........只要你愿意,由掌教出面,替你收拾那些门派宵小就是了,看谁还敢对你和你爹不敬!”
李北殷低头问道:“掌教,我深知你武功卓绝,独步江湖,可天下芸芸众生皆道我爹娘是‘妖人、魔人’,江湖上为了一己私利,想捉住我与爹追问‘黄龙刀’下落之人,比比皆是,你如何杀得干净,收拾到何时是个头啊。”
六冥师太哑口无言,李北殷定定道:“掌教,这世上最锋利的不是黄龙刀,这世上最毒的毒针也不是‘九毒银针’,而是每个人鼻梁之下,那一张张红口白牙,那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李北殷这几句说的入木三分,声音虽不重却极有分量,众人惊望,之后皆是一阵沉默不语,各怀心思,连那岑元秀都迷迷糊糊的眨巴着眼睛,深深幽思。
六冥师太回想起当年之事,想来虽是李太冥忘恩负义,但莫不是旁人风言风语,几令峨眉蒙羞,令她受辱,她如何会消沉至此?曾素懿回想起昔日恩怨,袁太初固然罪无可恕,可她怒而杀人,莫不是因无以忍受旁人非议?岑元秀回想起自己与马仲青之事,同样是因为旁人风言风语,才令他父亲师傅对马家如此敌视,逼她断绝来往。贝碧青想着的是大师姐亦是倾慕谢家公子遭拒置气,因旁人之言,迁怒于己。武金简则想到了史上种种冤案,种种悲剧,亦是因此而生,收了心神冷笑一声,随即闭目不语。
六冥师太一阵失神,随即摸了摸剑柄,冷笑自语道:“好,好!李太冥,你的儿子与你一样,亦是正魔不分之人!我便再无疑虑了。”
她随即举剑冷声道:“魔教之人,花言巧语,李北殷,自此开始,咱们恩断义绝!”
李北殷闻言大惊失色,喊道:“掌教!掌教何苦如此相逼!我方才所言,哪一句说的不对!”
六冥师太望剑冷冷道:“你说的一句不错,可错就错在,一正一魔,永不相融!非要分个泾渭分明不可!”
这话传在曾素懿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苏素玉这番话不知是说给李北殷听,还是说给他已亡故的父亲听。
六冥师太举剑冷道:“李北殷,十年前我能救你性命,让你安度十年,今日便照样能让你痛不欲生,身首异处。”
说罢她长剑一挥,赫然拦住去路,冷道:“你们今日想走,便问问我手中‘北震’应不应!”
曾素懿望剑失神,淡淡道:“苏掌教,这便是与‘黄龙刀’齐名天下,百战不败的峨眉神兵【北震】了。”
六冥师太冷笑道:“不错!贫尼学艺不精,剑术尚不及恩师皮毛,御剑无方,若是有了差池,伤了诸位,可别怪我!”
曾素懿见她赫然变色,已动杀机,提着龙头杖走到前去,冷笑道:“苏掌教若是想取我等性命,便以‘北震’天下锐利之锋,斩断我手中这根‘黑金盘龙杖’再说!”
这【黑金盘龙杖】乃是【天方麒麟教】教主之物,为天方麒麟教至高权力象征,乃是从大食国天方总教一块【上古黑金】上雕刻下来,浑然天成,奇钝无比。天方神教中有令:教主将【黑金盘龙杖】传于何人,何人便是下一任教主人选,足见此杖地位之尊贵远胜实际之用途。自前任教主【段明发】下落不明,天方麒麟教群龙无首,陷入混乱,众多教内势力皆一欲夺杖称主,导致麒麟教内部分裂,实力锐减,几年内便已不敌正道诸派联军,节节败退。
天方麒麟教教众却再如何也想不到,这杖竟落在【九毒仙手】曾素懿手中,而曾素懿是烈胆豪情之女,之所以归隐多年乃是不忍见教众为夺【黑金盘龙杖】自相残杀,内部消耗。这烫手的山芋无论交给谁,都是灭顶之灾,曾素懿四下想来,教主之命不便违抗,也不便传于他人,这便一人在云南剑湖凌空阁隐居多年。世人皆知九毒仙手之名,为寻找盘龙杖奔走多年,却不成想这隐藏在剑湖深处的【凌空阁阁主】,便是曾素懿。
【黑金盘龙杖】威名在外,如今出现亦连那六冥师太亦是眼中现惊异之色,见此杖虽是黝黑暗淡,却显得极为沉重,钝不可当,喃喃道:“这天下至钝的‘黑金盘龙杖’,原来在你手里。”
曾素懿龙杖一挥,黄衣飘袂,淡淡笑道:“不错,不知以苏掌教手中天下至坚的‘北震’,与我这世间至钝的‘龙杖’相击,是会如何。”
六冥师太冷笑道:“两极相交,必有一伤!多说无益!”
却见那六冥师太忽的身如闪电,脚踩凝云,一剑挥去,百招齐出,峨眉十二路冰清剑法赫然挥洒,招招凌厉狠辣,直削刺骨,漫天幻影快到众人目不暇接,曾素懿眼见浑天虚影,乃知其中必有一剑为实,御杖轰击,蓝寒剑气与明灭黑光共舞,当当几声巨响,剑杖相击,竟震得火花四溢,四周动荡不安。
曾素懿手舞黑龙杖,险险挡住北震神威,却被震得虎口发麻,谁知那北震剑骁勇无匹,虽未刺到她双手,其上却有一股极深戾气,刺的曾素懿双手血流如注,剧痛难当。
李北殷忙道:“两位且莫动手,听我一言!”说着李北殷不顾神器神威,赫然立在两人之间,运起北宗龙门【浑然天成诀】中的天字诀,左手起式混沌,如乘天地之正,以御六气之辩,阴绵掌功若滚滚长江,奔流不息,仿佛一掌之间有万千变化,划出【天】字一横,便化去【北震】杀气;右手云气翻涌,如乘云气驾日月,仿佛游四海之无穷,划出又是【天】字一横,如龙虎盘踞如四象无形,如螣蛇攀云如骐骥腾飞,便化去【龙杖】钝威。
六冥师太与曾素懿两人见李北殷横身相抗,纷纷收势,李北殷借方才气劲双手同挥,划出【天】字一撇一捺,正正将两人彻底分开。
然而【浑然天成诀】虽是世间极为厉害的【卸劲】神功,但李北殷内力显然不足以随心驾驭,引得体内【九襄真气】四下乱窜,不得不立马盘膝,运起【阴阳双功】制衡。然而这【北震】神威滚滚,同样在李北殷双手上划出数道剑痕,血流不止。
六冥师太却是动了杀机,刚收了剑势,见李北殷盘膝运气,回身冲着曾素懿刺出一剑,正是【峨眉冰清剑法】中的一招【戴霜履冰】,倾注十成功力砍在那【黑金盘龙杖】之上,虽说那盘龙杖奇钝无比,然而曾素懿终是内劲不足,龙杖脱手,竟被那【北震】一剑正正砍在【盘龙杖】命门所在,从龙首处砍成两截。
曾素懿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教主所传圣物竟如此毁于自己之手,更惊叹那【北震】神剑当乃是世间最为坚锐刚直之刃,竟将奇钝无比,天下至坚的【黑金盘龙杖】一剑削成两节!不禁大喊道:“时也!命也!”
六冥师太冷笑一声,【北震】一剑西来,曾素懿与李北殷已再无还手之地!
却听忽然间漫天闷雷滚滚,仿佛九霄神威,若地府幽冥,传声道:“老尼姑!休要不留余地,赶尽杀绝!”
一股雄浑大力从门外袭来,一团烈火正正将那【北震】方向震飞,偏向一边,六冥师太力不能逮,察觉不及,身子轰然飞向一边。
曾素懿听闻那声音熟悉无比,虽是前来救下她二人性命,但却依然面色难看,见六冥师太剑招偏向一边,身子失控飞去,立马捉住机会,一把抓起李北殷便向外奔去。途经贝碧青处,见其与武金简仍在运功祛毒疗伤,探手一把抓起岑元秀。
贝碧青大惊失色,挥剑而去,却见曾素懿忽的甩出一瓶翠玉瓶,喝道:“这乃是治疗你师姐‘奇门浑五毒’的解药,若是想她死便一剑破去了吧!”
贝碧青闻言连忙收剑,将翠玉瓶牢牢握在手中,然而机会稍纵即逝,那曾素懿已带着李北殷与岑元秀再度离去。
六冥师太【北震】入鞘,怒喝道:“金简在此祛毒,碧青随我追去!”
贝碧青闻言将翠玉瓶交到武金简手中,随即脚踩轻功与六冥师太一同飞出去。
然而那曾素懿已带着两人走远,六冥师太师徒正欲追去,却被一黑衣纹麟的中年男人拦住去路。
那中年男人身材非常高大,相貌却是与中原人大相径庭,生的蓝眼鹰鼻,黄发白须,手中飞出一把火焰状的大玉,那火玉质地坚硬无比,纵使贝碧青【青辞】一剑砍在其上,也只是嗡嗡作响,已将师徒二人去路拦下。
那异貌中年人手中烈火纷飞,一团浓浓巨火将那大玉一把收回,动作奇快无比,藏于衣襟中,朗声笑道:“六冥师太,你对咱们天方麒麟教可真是上心,不但杀了咱们那么多教众,就连我教自己都寻不到的‘九毒仙手’曾素懿亦被你寻了出来,厉害,厉害。”
那蓝眼鹰鼻的中年人摸了摸怀中火玉,黑麟衣一凛,竟说着一口极为流利的中土话。六冥师太闻言冷笑道:“原来是你这妖人,莫非日前领教贫尼剑法尚觉不够,又来自取其辱?”
那黑衣中年人却是不温不火,淡淡道:“呵!你峨眉不过仗着一把‘北震’神威,若是真卸下神剑与咱们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只怕不出五十招便跪地求饶!”
六冥师太冷声道:“多说无益,你与那魔教妖女同为麒麟教徒,今天一个都别想逃走!”说罢手握【北震】剑柄,便要飞来一剑。
却见那黑衣中年人冷笑一声,却向远处率先飞去,无意纠缠,远远传来一声:“若非我派之事未竟,今日便要揭下师太面纱,一睹芳容。想师太声柔如水,想必容颜也必定倾城绝世,当真令人兴奋不已!便留着下次吧!”
说罢那黑麟人大笑三声,便疾步向曾素懿三人离开方向奔去,刹那间无影无踪,六冥师太立于原地银牙银牙紧咬,娇躯微颤,切齿道:“下次相遇,便要将你毒舌斩断,身首异处!”
贝碧青道:“掌教师傅,我这便追去!”
却被六冥师太手中【北震】一挡,冷冷道:“麒麟教上下团结,虽有夺教主一事引起纷争,但教内遇敌当是同仇敌忾。曾素懿尚且不好对付,多了一个‘麒麟圣火密使’,绝非匹夫之勇可敌。上次相见魔教一败涂地,却让这魔人跑掉了,如今并不与我等正面冲突,反而去寻那九毒婆婆,这便是好的,且让他们内部先闹个翻天,届时便可将一伙魔人一网打尽。”
贝碧青点点头,随即随着六冥师太回到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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