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的并非凄厉的惨叫,而是金属的铿锵撞击声,剑戟交错。
冲进马车的黑衣男子,只得愕然看着头盔下若隐若现的红色眼眸,以及右手拿着的银色短剑,牢牢地格挡住自己的近身突刺,但加速已经来不及呵止。挡下第一击之后,埃雷顺势用铠甲的手肘从背后把黑衣人狠狠地往地上顶倒。
待到黑衣男子倒地时,又用左手扣住他的手腕,膝盖直接压在那人的腿上,以防他翻身,或做些其他无谓的挣扎。同时熟练地卸下他的武装。
速度如此之快,而动作又是如此之熟练,以致于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奎伊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反应过来的没有几人——除了戴着头盔,而心里有数的艾达。站在面包店前的她熟练着拨弄下自己的头盔,脸色因呼吸不畅微微发红,她举出剑一边大喊着往回喊:「成功制服,没有危险!我需要别人帮我一起看着那家伙!」
应该说是毕竟是公爵的女儿,认识艾达的人很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三两下就聚集了不少人。有的人念念有词地拿出武器警戒着靠近,也有人把身边的东西直接带进最近的店铺保管。
艾达来回张望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正要拉开信号弹的青年。
「不要拉!」
那个青年抬手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我说!不要拉,沿着这条路,三个路口后右转,能看到一个小队巡逻,去把他们直接叫过来。」
「好的。」青年顿了一下,放下信号弹不假思索地沿路狂奔。
同时,涌出的人潮也朝着马车接近。所以埃雷一眼就看到了,另一个逆着潮流而动的人,在小巷口,似乎犹豫自己是否需要逃跑,还是应该静静等待更好的出手时机。
既然暴露了,没有不攻击的理由。埃雷地右手把拔出的剑往旁一扔,防止被自己压住的人够到,又从腰后侧掏出一柄装饰奇特的匕首。
匕首的柄嵌着红宝石,别的地方微微镂空。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会猜想上面会有些什么魔法的痕迹。
接下来才是重点。因为隔着头盔,另一个黑衣人没有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也没有想到他在压制住底下这个人的时候,再度发动攻击。
飞刀。
甩手一掷,匕首直直划破空气,精准地命中了黑衣人的腹部,刺入的那一瞬间,上面的红宝石闪烁了一下。
黑衣人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插着匕首,踉跄两步,在其他人的视线下直突进最近的一条小巷。根据埃雷的记忆,那条应该是很浅的死胡同,从马车上看的时候,似乎就是在入口附近,堆着不少箱子,不怎么容易逃得掉。
这一切几乎都是同时发生的。投出飞刀的时候,剩下的人也才注意到那个一身黑衣的家伙,纷纷开始犹豫起来自己是要去追那个逃跑的家伙,还是帮着压制住这个已经被抓到的人。
「我去追他,你们来看着这人。」
埃雷的高声宣讲恰逢其时。
一想到刚才,埃雷只用一击制服了敌人,至少他有不菲的实力。而艾达又和他在一起那么他也能为此负责。
没有不听他的理由。
最近的三个人围了上来,两个人压住腿,一个接过埃雷,按着胳膊,其他靠近的人群,也为埃雷看出一条路。应该怎么说呢,都真是训练有素啊。埃雷一下子也没有什么背的想法。
只有十几秒,硬是要追的话也不是追不上。埃雷迅速地判断和权衡,不过恐怕这样造成的影响不太好,而且,把艾达一个人放在这里,他也委实不太放心,至少要能在,她呼救自己也听得到的地方。
虽然给了她现在穿着的和自己穿着的几乎一样,拦下突袭,或者过上几招也不成问题。但不能防备敌人也有后手,趁着这个机会接近她,下什么篓子,虽然人多眼杂,也是道风险,但一旦成功,收益就太大。
虽然埃雷觉得这也不太可能。但总之,看看他是怎么逃掉的,也很有必要。
他从那人的身体上弹起,接过别人递来的,扔在地上的短剑,冲向小巷的方向。
嘈杂和辩解的声音与他无关。
在进入小巷口之后,喧嚣的议论在艾达熟练的安抚和命令之下,几乎是迅速平息了下来,刚才马车绕城的时候,注意到的那个警备队小分队也迅速靠近,埃雷偶尔回过头,能看见他们在和艾达和和气气地讨论着什么。
「不,她处理得好,问题是我这边。」埃雷不得不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以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到手头的工作上来。而不是担心一些其他有的没的事情。
从马车上看这个小巷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深入,而现在看来,这个死胡同比想象地还要短,尽头堆着箱子,由于初雪,落下了脚印,再普通不过的革靴,鞋底的印记只是单调的斜向条纹,是无法追查来源的地方。
埃雷避开脚印的,沿着箱子的另一侧,三两下爬上墙,很快便到了矮墙的顶端,从屋顶的积雪来看,他大概是顺着屋顶逃走了,由于高低不平,视线错落,一下子想象不太出来,他到底会往哪里跑了。
追不上,也没必要追,至少,埃雷永远不会用这种笨办法手动跟踪。
爬下墙,看着地面,虽然刀插的伤口,以他的判断并不浅,但却没流下什么血,大概是被外衣裹好了。也就是说,以血液为媒介通灵,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棋逢对手。
取下头盔的面罩。清冷的空气漫入鼻腔,夹杂着一点草药的味道,奥雷尔草,不仅味道很重,盖过了腥臭味,而且这个药草本身也是带有魔力的,也无法简单地通过魔力的流向追踪。又一口气排除了两条可能的途径。
当自己是猎犬吗?特意选择味道这么重的草,即使效果不是这类药草中最好的?埃雷苦笑着闻嗅药草的味道,很快便找到了在箱子边上,已经彻底燃尽的双燃纸,已经半埋在雪地中。他隔着手套小心地拾起来,看到的是在其上涂抹的干干净净地草药,烧掉的差不多了,别的也看不出什么痕迹。
「真是准备的周全啊,和我有一拼。」
说不定能从那个被制服的人身上找到一样的,也许就在自己放飞刀的位置?但这没有意义,至少,他不觉得会来攻击自己的人,会被简单地拷问出他们的据点在哪里。对眼下的情况没什么帮助。
如果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的话,更不可能,说不定会短暂地故意以错误的方法激发魔力,从而使自己迅速陷入昏迷状态。如果是埃雷自己,他就会这么做。
「要是逃走的那家伙也这么想就麻烦了。」他仰望着屋顶,「不,也不会,他们有使用念话的机会吗?」
不像自己,他们使用念话的可能不大。根据就是这个双燃纸——毕竟还是比普通的,能够自燃的纸贵上了不少。而双燃纸的性质,就是能在不同的地点同时燃烧,以这个为信号,便不难让另一头的人知道,这边的任务已经宣告失败。但也有不少东西,是需要当面报告的,所以他那家伙应该还是会找方法去当面报告一次。毕竟没法用通红的铁笔小心地在上面刻字,不是吗?
埃雷想了想,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和自己刚才扔出去的那一把一样,是成套的。自己又花了点时间摘下手套,用短剑刺了点血滴在匕首的柄上。
若是可以,他也不像用这招,太繁琐了,也很浪费时间。他同时注意着,艾达那边人散的差不多,好像警备队的大部分人带走了那个袭击自己的人,还有少部分人和艾达交谈着。
问题不大。
匕首的底部微微发亮,效果拔群,宝石的红色愈发明亮,他顺着纹路,很快就激发了其魔法的效果,也就是所谓的追踪。
效果很明显,因为距离特别的近。。
「那里吗?」
他重新爬上箱子,顺着反应,摸到了屋檐的内侧,隔着手帕,他很快就找到了另一把匕首。
「还真是下得了血本。」
看着光秃秃的匕首把柄,他哭笑不得。
敌人发现匕首的柄部有着追踪的魔法,又察觉到贸然拔出不仅会恶化伤势,而且会在现场留下大量有迹可循地血渍。便用什么武器斩断匕首柄,随手藏了起来。
藏起来的位置不算隐蔽,恐怕也不指望把自己拖太久。
会是用什么斩断的呢?埃雷打量着缺口,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追究这一条可能的线索。他对武器的了解不深,再加上,他有一种直觉,即使顺着这种武器追查下去,最有可能的,还是断在某一处盗窃案中失窃的武器。
这一过程很浪费时间,现在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
而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武器。
埃雷爬下屋顶,重新穿戴好自己的装备,又把遗落的东西收拾好。而双燃纸、匕首的把柄以及脚印和零星的血迹,理论上也应该大有可为。
但他着实不关心这个,他所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结果的出现。
埃雷的等待很快便有了结果。脑海中兀然传出了诺艾尔有些冷淡的声音。
自己所等待着的念话。
「西南方,速度很快,应该是回主要的据点。」
「小心。到时候核对地图」
「了解。到时候再说。」
埃雷重新抬起头,看向钟楼的方向,冥冥之中,似乎还能看见诺艾尔朝着自己招手。
虽然埃雷自己也知道,这是错觉,诺艾尔应该在通话完毕之后,便重新隐身,到了蕾雅他们身边。毕竟魔法一次只能使用一个,不能有所耽误。
走回马车的时候,埃雷莫名有一种得意的感觉,毕竟自己在最后,还是多走了出乎意料的一步,也很有希望,把那几个人就这样给揪出来。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