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若你只是我岳父,我该拜你一拜,若是天下元首,我也该拜你一拜,若是什么夤缘得以攀附的泰山,我大可不必拜你。若你是当今天下百官胥吏的头子,我更不拜你,你也没有资格让我拜一拜。’我父亲大奇,问他为何。”
“他说若你是我的泰山依靠,我也不过因此可以攀龙附凤,升官发财,对我如此自大其身的少年英雄,那是一种辱没。你若是百官胥吏的头目,那无异是盗贼之首,祸乱天下的巨寇魁酋,奴才的头子,行恶的渊薮,说谎愚民的混帐。”玉清公主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众人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得出来她的骄傲——为这样自大其身的夫婿骄傲。
言达天坐下来,脸上毫无羞赧之色,只因为在他的心中,这姑娘的话实在该拜一拜。
秦拂衣站起身道:“古来卓文君只是空叹《白头吟》,红拂也不过是丝萝托于乔木,怎么能比得上姑娘所言一分,秦拂衣连妻子都不拜,今日便拜你。”
颜青青向静子一笑,“你那丈夫这样拜不拜你?”
静子忸怩起来,脸上飞红,卫震天哼了一声,脸上闪出一丝讥讽,冷冷道:“想不到天下会有这样不知羞耻不要脸,给男人丢尽脸面的人。”
秦拂衣呵呵呵大笑,“笑骂由你笑骂,好男人我自为之。”
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互相点点头法恒大师道:“柳姑娘,但不知你何时见过覃逸风?”
柳菁白道:“不久之前,他死了。”
理云生道:“这可奇怪了,我在十天之前尚且见过他。”
柳菁白看他不像说谎,心中不禁毛骨悚然,脸上发白,但是还极力稳住心神道:“前辈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是我们亲手埋葬的他。”
理云生道:“姑娘,这诸仙掌可是你传给岳青君的?”
柳菁白点点头,嗯了一声,理云生叹了口气,道:“那还请姑娘说出杀人凶手是谁。”
柳菁白一愣道:“我不知道是谁,这些事也是我刚刚才听说的。”
理云生道:“我刚才说那四对夫妻死在诸仙掌之下,而这诸仙掌又是从你的手里流传,你难道会不知么?”他面容上已是颇为严厉。
柳菁白虽然知道他是言达天的至亲,只是对这人殊无好感,见面以来,他屡次要寻自己的晦气,便冷冷道:“你干脆说是我杀的便了。”
理云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穷形尽相,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姑娘不要生气,虽说不是你杀的,但和你脱不开关系。因为柳宇星有一种返老还童之术,我怀疑你便练过这样的武功,但依照死者的伤势所中的掌力之雄浑来看,不是女子所为。”
柳菁白大怒,这意思无疑说她是个年纪老迈的女子,年轻女孩子如何受得了如此羞辱?
她伸手便欲拔剑和理云生拼命,言达天一摆手,她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言达天道:“理兄,请你对这孩子尊重些。”
理云生本来是他的妹夫,这时候他不称呼云生却称理兄,显见他心中不悦.
言羽仪见哥哥这样,急忙分辨:“二哥……”
言达天一摆手,道:“她既然称我一声伯父,我便不容有人伤害她,我若说出她的身份来历,恐怕你们不会再怀疑她。”
理云生面上一片微笑,道:“是我的不对,还请二哥见谅,二哥既然如此说,小弟信得过。”
他向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道:“二位以为如何?”
少林方丈道:“既然言探花如此说,我也信得过。”张凌鹤也点点头,附和少林方丈。
理云生站起身道:“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大家委屈一晚,下榻之处自有人通知,招待不周,尚祈见谅。且等明日并蒂花会正日。”
众人起身散去,被各个仆人引出到自己所住下榻的客房,这座山庄规制极大,便是千人,也不嫌拥挤。
柳菁白和静子言达天夫妇秦拂衣颜青青被仆人引着走在一处,酒和尚好恶和尚近前向柳菁白道:“滇南一别,尚缺音问,姑娘可好?”
柳菁白点头道:“好,大师也好么?”
恶和尚低声道:“今晚小心那两个人。”
他一指走在一起,正侧近身子窃窃私语的的杨威远和卫震天。
柳菁白点头道:“多谢提醒。”
恶和尚嘿然一笑,道:“岳公子真的被大姑娘偷走了吗?”
柳菁白脸上微微发红,酒和尚揪住他的耳朵,道:“贼心不死,你问这些干什么?偷不偷走,管你个出家人什么事儿啊。”几人大笑起来。
几人走进言达天所住之处,言达天向玉清公主道:“想不到妹妹妹夫还记得二十五年前咱们住的这个宅院,而那时候我们和柳兄弟苏妹妹在一起。旧景依然,庭阁如昔,可物是人非,我们也老了。”
这所小院,奇巧雅致,依山而建,以山景为院景,以溪流回转其间。纵然在冬季,溪流依然淙淙作响,水汽氤氲,未曾上冻,显见得山上乃是一处温泉,景致奇丽庄秀,松柏森森,冰凌如玉桂,风吟作响。
玉清公主道:“但是现在柳兄弟和苏妹妹都有孩子了,你看他们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秦拂衣笑道:“只是可惜没有如柳兄当年风神如玉的小伙子陪在他家姑娘的身边。”
柳菁白大窘,向颜青青道:“姐姐,烟萝还好么?”
颜青青道:“很好,只是盼着你们尽快去玄都宫,他若是知道你伤势好了,定然高兴。对了,还有两个姑娘,若不是她们拿出烟萝送给岳公子的玉佩,差点儿杀了她们。”
柳菁白浑身一颤,颜青青面色黯然道:“幸好没有,要不然这个未来的玄都宫主的女婿可恨死我啦。”几人莞尔。
静子道:“大家没有发现这座山庄有些奇怪吗?理庄主说话又是故作高深,让人莫名其妙,吞吞吐吐,好像又专门针对柳姐姐。”
言达天面色一沉,叹了口气,道:“小姑娘,既然你已经看出,何必说出来?万事即来则安,不存心害人,亦不容人害。”
静子点点头,秦拂衣道:“以往的大会夫妻居多,但以今日来看,夫妻为少,武林人物群聚,真是令人奇怪。理兄莫非是开英雄大会一样,广发英雄帖,少林武当掌门齐聚,看来是有些事要发生。”
颜青青道:“神秘教重现江湖,无故又冒出地府阎罗,江湖六大名庄遭劫,鬼王门下令与本宫作对,东瀛人播州蠢蠢欲动,网罗江湖人物,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
言达天一皱眉,道:“江湖风波恶,无一日太平,但是也不像是这两年,那神秘教已经隐伏了数十年,为什么又重新出现?”
柳菁白摇摇头,道:“我们与他们交手数次,但是每一次都摸不透他们的底细。因为他们受伤之后,临死之际都会被化骨丹化成血水。而这化骨丹又是覃逸风所制,我们在滇南,亲眼见到他已经死了,理庄主又说见过他,头绪纷乱,叫人摸不着头脑。也说不出他们与哪些人为敌,和谁是朋友。”
言达天眼神中甚为疑惑,道:“你们果真见覃逸风身死?”
柳菁白道:“我和我徒弟还有凤姑娘一起见的,还将他和他的四位妻子同时埋葬。”
言达天对玉清公主道:“雅儿,你如何看?”
玉清公主神色迷惘,道:“四十年,四十年,四十年前便有一个这样的教派出现在江湖之上,手段也是大同小异,令人防不胜防。十年之间,江湖人谈之色变,羽星大师派他三个徒儿出面协调联络江湖英雄狙击,墨孤魂与神秘教主决战雪山,输赢人莫知。墨孤魂也是借此机会扬了大名,最后引出来了江湖上百年未出的名侠楚留香。因缘际会,在皇宫之中救了我一家皇族,但是自此这个教派销声匿迹,这已是三十年的事儿了。”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秦拂衣道:“楚留香,他真的曾经出现过三十年前的百十年后吗?言探花,公主,你们真的见过楚留香吗,那么墨孤魂与神秘教主最后的胜败如何?”
言达天神色间无限忧虑,道:“不错,当时在大明宫,贤德帝被权臣武将逼迫退位,而墨孤魂坐收渔翁之利,我和尊师当时在场,以力相抗,阻止这些人对皇帝的逼宫,但是终究寡不敌众。幸亏大侠楚留香出现,解了此围,消弭了国朝的祸患,楚大侠自此便音空信杳,楚留香逼退墨孤魂,从此墨孤魂沉伏江湖了几年,说起来,他与神秘教主的一战,也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战。楚留香去向也再次成迷,令尊师的父母和楚留香颇有渊源,而今日的辛双成更是楚留香的嫡传曾外孙女。”
静子自小生在东瀛,对于中原人心目中的楚留香不甚了了,便道:“难道没有人见过墨孤魂与神秘教主的决战吗?难道楚留香也不知道吗?”
言达天摇摇头道:“没有人知道,墨孤魂对此讳莫如深,他们师兄弟三人都是如此。观战的羽星大师不久被害,墨孤魂其实已是武林第一人,自那一战之后,他被楚留香逼退的声威再次高昂,可以说是他人生的巅峰。他的威名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廷,都如日中天,亲铸墨尊令,令所到处,无人不尊,而玄都宫的霄汉无束令鬼王门的无敌鬼王令一个在白天使用,一个在夜间使用,但是还及不上墨尊令。”
“这么说来,他们已经平分天下了?平分了黑夜白天,好家伙,比皇帝老子还厉害。”静子忿然。
玉清公主道:“武林自此也平静了许多年,墨孤魂是好是歹也由人说,不料今日又出现一个,难道武林真将再出现一个墨孤魂?”
静子道:“我看还是不出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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