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州合上账本,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当官不从商,我可触犯了律法,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
王朝规定,官商必须分明,否则将面临牢狱之灾,娄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嘴巴很牢的。”
“现在饿了吗?带你去我的酒楼用午膳?”
他特意强调了是他的酒楼,娄影点点头,摸了摸鼓鼓的钱袋,这金子银子怕是白拿了。
见识了生意好的不像话的金楼和钱庄,还有眼前这间宾客络绎不绝的酒楼,这仅仅是她见到的,那她没有见到的还有多少置业?娄影都无法想象晏云州一天可以进账多少。
他有钱,但……到底有多少钱啊。
晏云州摸摸她呆愣的脑袋:“李子俊在那里,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娄影回过神来,看见李子俊正和他的壮女人从酒楼出来。
壮女人在骂骂咧咧:“我都说了随便家里吃一顿算了,你非得来这京都最有名的酒楼吃,现在好了吧,没座位!白赶这一趟,我挺着个大肚子容易嘛,什么?不容易?知道不容易你来怀孕试试?”
李子俊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小心搀扶她。
壮女人眼尖,嚷嚷完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娄影,李子俊跟她讲过他们的身份,因此她这种身份的人第一次见到大人物,不免紧张,拉着竹竿一样的李子俊直接朝娄影他们奔来。
“祖宗诶,你慢点,”李子俊在后面拉都拉不住她,“小心肚里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晏云州他们。
壮女人还想下跪,李子俊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拉住她,低声解释:“太子太子妃便装出行,定是不想有人认出他们,你这样做,这不诚心找堵呢吗!”
他上前拱了拱手:“少爷、少夫人,内人没有眼力见,还请见谅。”
壮女人甚是激动地跟着唤了声“少爷、少夫人”。
晏云州抬了抬手,笑道:“状元郎果然察言观色。”
说起状元,李子俊内心满是感激,本来此次的科举已经确定了状元人选,却在晏云州接任太子之位后揭露了舞弊内幕,将他从无名之辈拉上了状元宝座。
李子俊作揖:“当要多谢少爷提拔。”
“状元郎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中的,与我无关。”他说的淡漠,也是怕李子俊从这件事中误会什么,毕竟他们早就认识。
但在壮女人眼里,晏云州大人物般的存在就该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情。
“不管怎样,我家子俊都要谢谢两位,若不是遇见你们,我怕我们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是你们,带给了我们运气。”她说完还顺了口气,能与当今太子说上几句,这辈子恐怕只有这一次了。
娄影道:“先生学富五车,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况且我相公是秉公办理,不存在运气一说。”
她也会察言观色,晏云州将此事撇得干干净净,是不想落人口舌,以免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李子俊一点就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对了夫人,我上任之后,那铺子就不能再营业了,夫人还需另请一位打理铺子。”
他不说娄影还真给忘了,当初为了俩人的后路而购买的小铺子,如今晏云州不仅身体健全,还是个隐形的有钱人。在面前恢弘的酒楼前,那间小铺子真就如同小巫见大巫。
她曾经觉得晏云州穷,信誓旦旦地说要养家糊口,如今不仅打脸,他明知这一切还纵容她,一想起这些,她便尴尬到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麻烦先生将铺子租了吧,至于多少钱,先生帮我做主就是。”
铺子虽然小,但是她亲手置办的,再少的租子也是收入啊。
李子俊点头说是,又道:“少爷和少夫人是要进这家酒楼用膳吗?里头都被人包下了。”他本来想请他的壮女人吃顿好的,没想到被人轰了出来。
“都、都包下了?”娄影不禁脱口而出,她还没尝过自家酒楼的饭菜,怪可惜的。
“是大地主沈员外,他的独生女今日抛绣球择良婿,故选在了京都最高的建筑楼。”李子俊解释道。
晏云州看着娄影情绪低落的小模样,道:“你想吃我们就去吃,难得出来一趟,我可不想你失望。”
说完与李子俊夫妻俩简单告别后,拉着她往酒楼内走。
大掌柜眼力好,大堂小二正要上去赶人时就被他拦了下来,躬身道:“少爷、少夫人请。”
他们被引至一间靠窗雅座,从上面望下去,可以看到清一色的男子已经陆陆续续等候在酒楼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绣球放置的地方。
大掌柜亲自送来了招牌菜,并一一介绍菜品、原料和吃法。
旁边小二狐疑看他,向来孤高的大掌柜如此殷勤,真是稀罕事儿。
娄影小口吃着京都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吃的菜品,味道可真不错。
正当俩人吃的津津有味时,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女子闯了进来。
“丫鬟说你偷偷将我隔壁的雅间让给了别人,居然是真的,”女子叉腰,横眉竖眼道,“大掌柜,我爹包下你整间酒楼是看得起你,你这番做法,有没有把我爹放在眼里!”
原本就是看在沈员外是常客的份上,才勉强将酒楼出借一天,如今背后的东家来了,他就算这一天生意都不做了,也要好好招待这两位。
大掌柜好声好气道:“沈小姐,这两位是贵客,我卖你爹一个人情,你们最好也通融一下,不要让双方都难做了。”
“贵客?”那位沈小姐指着他们,瞟了一眼桌上的菜,“不就是一对小情侣,哪儿来的贵客!还不如我爹的仆从吃的好。”
大掌柜被她大言不惭的话吓到了,虚虚冒着汗。
晏云州放下筷子,就当边上没人一样问她:“饱了吗?接下来想去哪里?”
原本想了好几处地方,此刻被这小插曲一搅和都忘记了。
她道:“先随便走走,消化消化。”
晏云州牵起他的妻子,对挡在门口的沈小姐道:“请让让。”
他本来是背对着沈小姐,如今让她见到真容,原本泼辣的她怔了片刻,忍不住红了脸,才缓缓让开。
“等等。”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摘下绣球,又急匆匆塞进了刚转身的晏云州手里。
旁边的丫鬟被她惊人的操作惊呆了,忙上前小声提醒:“小姐,是抛绣球不是塞绣球,老爷还等着呢,别闹了。”
“谁闹了谁闹了,”她朝丫鬟吼了两声,又到晏云州身边,故作温柔说,“绣球在公子手里,此刻起,公子可就是我夫君了。”
晏云州:“……”
娄影:“……”又多了个情敌!
大掌柜上前劝说:“沈小姐,你再这样闹下去,我可要请示你爹了。”
“我爹能压的住我我早成婚了,还用得着绣球选夫?”她对待别人一副面孔,对待晏云州又是另外一副温柔面孔,她朝他笑得灿烂,“你与我成婚,在我家好吃好住,这辈子都不用愁。”
俩人便装出行,从穿着上看不出来有多尊贵,因此沈小姐只当俩人是普通小夫妻攒钱来这酒楼吃饭。
“哦?”晏云州神色淡淡道,“但我已有夫人,无法再娶。”
他将绣球塞回沈小姐手中,表情近似冷漠,“告辞!”
这世上居然有人拒绝她!沈家小姐虽然年纪不小,但向来是她看不上别人,还没人看不上她,就算看不上她,沈家的财产也足以让人迷了心窍。所有男子都削尖了脑袋想做沈家的乘龙快婿,这人倒好,当面拒绝她。
她向家丁使了眼色,身强力壮的家丁立马拦住了俩人的去路。
“你都不知道本小姐是谁就急着拒绝做什么,听好了,我爹乃京都首富,我是他的独生女儿。”她头微微抬起,表情高傲,嗤笑道,“谁说让你娶了,你与我成婚,自然是你入赘我沈家,至于你的原配,休了便是。”
她说得轻松,娄影攥紧了拳头,这个女人,不仅蛮横无理,还要晏云州入赘,男人的尊严何在!
她火爆脾气一上来,一把将晏云州揽在身后,毫不客气道:“这位小姐,有钱并不能解决一切,比如买不来爱情,我相公堂堂男子不需要入赘,而且他已有夫人,断然不会再接受你。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小姐还是尽早另择良婿吧。”
好看的眸子染上冷意,怒视着对面趾高气昂的女子。
“我就说怎么会有男子拒绝我,原来你个小丫头性子比我还烈,定是你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吓怕了他。”
她又向家丁使了眼色,家丁便一左一右拿住了晏云州。
大掌柜都快急疯了,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还有沈员外在。
沈员外正在最大的雅间与友人喝茶,他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正想出去看看,却被友人拦下,警告道:“别为了宝贝女儿,谁都可以开罪。”
他确实为了女儿的婚事,得罪了不少人,但友人嘴里所出来的话不可不信,沈员外道:“丞相的意思,那人的身份……”
“当今太子。”赵瑞答得爽快,“打发走便是,别让他知道本相来过。”
听到女儿得罪的是太子,沈员外走到外头那几步路都分外沉重。
娄影正在跟沈家小姐对峙:“光天化日的你这是强抢民男!你再不放开,我要报官了!”
沈小姐不以为意:“你报啊,京都大大小小的官都是我爹的座上宾,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么样!”
“官再大能比得上当今太子大吗?我就不信没一人可以治你!”娄影捏紧小拳头,信念坚定,他相公都被人拿住了,此时没有侍卫,她必须救他。
晏云州自愿被人拿住,原本淡漠的脸上浮现宠溺的笑容。
从小到大没人保护他,但他的小妻子却几次三番站出来为他说话,将小小的身板挡在他面前。
他很享受被小妻子保护的时刻。
不知道是什么怪毛病。
沈小姐发出一串刺耳的笑声:“太子?你倒是把太子叫出来啊,你若认识当今太子,我可就是皇母娘娘了,哈哈哈……”
“住口!”急急出来的沈员外对沈小姐怒吼,又满脸笑容走到晏云州身边将两个家丁推开。
“爹你干嘛放了他,我不管啊,我看上了这位公子,要么我嫁给他,要么他入赘我沈家,爹你自己选。”沈小姐跺了跺脚,一副富家小姐任性妄为的模样。
沈员外没好气道:“滚回去抛你的绣球!”
“女儿的绣球已经给了他了,他就是我的夫君,”她心觉今日的父亲与往日千依百顺的父亲相差甚远,气呼呼道,“爹你今日怎么回事,干嘛总对女儿那么凶?”
沈员外没理她,吩咐家丁:“带小姐去抛绣球。”
“谁敢?”上前的家丁被她一声怒吼生生喝住,“爹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我说我已经选好了夫君。”
沈员外不善地盯着为首的家丁:“你们是跟着老爷我吃饭还是跟着小姐,想清楚了!”
家丁心知肚明,当然是跟着沈员外有饭吃,立马将泼辣的沈小姐驾到了抛绣球的那个雅间。
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沈员外恭敬地送了他们下楼。
沈员外与沈小姐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娄影心生疑惑:“他们父女俩怎么那么奇怪?”
晏云州方才不发一言,他望了眼二楼珠帘挡着的雅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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