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由正午到黄昏,由黄昏又到日落,阿蛮酋长在此期间不知发动了多少次冲锋,但是几乎每一次都被密如细雨的箭矢挡回,而对方却也不乘胜追击,只是将他困在原地,只要他不动,对方就不轻易进攻,气得阿蛮酋长几乎要吐血。
「刘老弟,我们为什麽不乘胜一举将阿蛮酋长的大军拿下,生擒了阿蛮酋长可是首功一件啊!在如此形势下,非洲军团的战力必然早已涣散,正是我们建立功?的绝佳时机啊!」童行眼见阿蛮酋长一次又一次的发起冲锋,而他的冲锋又一次次的被箭雨挡回,刘树生只是坐视阿蛮酋长的非洲军团一次又一次的如同退潮的洪水一般退回原地,并不急於对非洲军团
采取任何行动,心里不禁有些焦急。
刘树生解释道:「他至少还有五万军队,而我们却只有三万,这已经非常不利,加上他的军队大多是步兵,习惯步战,而我们的军队却全为骑兵,不习步战,这又是不利中的不利。非洲军团身处绝地,必然拼死一战,但是我们还有退路,士兵难以拼死,这更是最大的不利,三者加在一起,就注定了我们只要与阿蛮酋长短兵相接,便会落败的命运,到时莫说
是生擒阿蛮,就是我们自身也极难保得周全,只怕到那时,再也无人可以救我们了!」
刘树生短短几句话,就将敌我形势分析得清清楚楚,吓得童行半晌说不出话来,如果换做是他,可能早已经乘胜出击,与非洲军团短兵相接了。
因为在受到古唐国武风影响极重的童行看来,只有短兵相接,才是真正的战争,才是一个军人立功扬名的时候。
但是刘树生却并未受到这种「不良」风气的影响,战场上的局势才是他最为关心的,虽然阿蛮酋长一次又一次的败下阵来,但是仍然未到强弩之末,非洲军团的战力依然强悍,在这种情形之下,与其短兵相接,无异於自寻死路。
与夜色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令刘树生为之振奋的消息,跟据己方的探子来报,拓拔党的大军只在百里之外,最迟明日正午时分,便可与刘树生的军队对阿蛮酋长形成合围,刘树生的脸上终於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容,而且还略带一丝诡异。
随後刘树生下命令道:「吩咐下去,全营戒备!明日午时,拓拔党侯爷的援军就可以赶到,到时这场大战也将结束!」
刘树生心里早已做好了全盘打算,只要援兵一到,便可以放火燃烧山谷前阻住阿蛮酋长去路的圆木,让他朝着自己希望的地方移动!
距离天悬谷只有十几里外便是一片平原地带,在那里围杀非洲军团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到了平原地带,已经接近强弩之末的非洲军团必定看到了生机,军心涣散,难以自成一体,到时加上拓拔党的四万大军,以及刘树生帐下的三万铁骑,对非洲军团展开最後的围歼绝非难事。
当夜,刘树生将童行叫到自己帐内,他自然希望童行可以生擒阿蛮酋长。刘树生虽然失忆,但是心计却因这次失忆更胜於前,此时他的声名已经传遍军中,如果此次生擒阿蛮酋长之功也落於他一人肩上,那麽大功为他带来的,绝不会是富贵荣华,而是杀身大祸。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者无一可以幸免,刘树生也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千古以来唯一的例外。
然而此次围杀阿蛮酋长的计画,却是出自於刘树生的头脑,这份大功他自然不希望被外人占去,如果童行可将此功得下,刘树生便可以沾些小光,这对刘树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以这一次,刘树生不打算再次冲锋陷阵,而是将此天赐良机让予童行。
童行入帐後问道:「刘老弟,您有要事找我?」
刘树生坐在正中的帅椅之上,两眼没有任何神彩的看着童行,半晌後,才用手一指自己左手边的一张座椅,示意童行坐下再说话。
童行见刘树生今夜神情凝重,便知他必然有至关重要的大事与自己商议,不然他绝不会深夜将自己唤至帅帐之中。
虽然刘树生自从失忆之後话多了起来,但是平日里,他为了保持一种威仪,还是不苟言笑的,因为在军中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关系到战局的成败,童行更是深明此理。
这时童行平息了一下起伏不定的情绪,才转目看向刘树生。
刘树生说道:「等明日拓拔党侯爷的大军杀至,便是我们结束与非洲军团的苦战之时,到时由我吩咐手下士兵,将阻住非洲军团向前去路的圆木尽数烧毁,你独自带两万五千铁骑到十里外的平原地带埋伏,只要见到拓拔党侯爷的大旗,便突然杀出,将非洲军团片片分割,见到了生机的非洲军团必然求生心切,难以团结一致,到时取胜已非难事,但是无论如何,绝不可让阿蛮酋长全身而退,我希望你是这个生擒阿蛮酋长的人。」
童行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刘树生这一决定大大的超出了童行的预料之外,生擒阿蛮酋长是何等的大功,童行自然知晓,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刘树生竟然会将这份大功让给自己。
童行自然不知刘树生此时心中的盘算,一时之间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经过再三确认後,童行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禁对刘树生心存万分感激。也许经此一役後,他的地位会扶遥直上,由一员小将变为阵守一方的大将,因此他激动的连称呼都变了:「是!属下明白,多谢元帅天恩,将此大功赏於属下!」
刘树生的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微微摆手。
其实能否生擒阿蛮酋长仍然不可知,毕竟非洲军团此时战力未竭,而且阿蛮酋长身边还有为数不少的黑巫师,若非如此,只怕阿蛮酋长早就死在密如细雨的箭矢之下了。
「童大哥,你要多加小心,阿蛮酋长虽然功力不济,但是他身边那些黑巫师极难对付,到时我不在你身边,你遇事要冷静,千万不可冲动,如果此等大功被拓拔党手下的将领得去,我也爱莫能助,要谢就谢你自己吧!好了,你去布置防务吧!今夜阿蛮酋长也许会全力出击,趁夜来攻,千万不可让他有半分逃出生天的机会!」刘树生笑道。
拓拔党大营――
「侯爷,刘元帅派人送来一封密信,送信的使者只说这信事关一战成败,所以一定要见到侯爷手方可将信函交出,您看……」
拓拔党微微点头,还没说话,手下报事的士兵立即奔出帐外,不久就将一位古唐国骑兵打扮的信使带入大帐之中。
「刘树生派你前来送信给本侯?信在哪里?快拿给我看!」拓拔党说道。
信使连忙由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拓拔党身边的一位士兵,随即退到一旁,静静的看着拓拔党脸上的表情由凝重转为欣喜。
拓拔党看完信後赞许道:「好!果然是我古唐国杰出的人才,不仅功力高绝,而且头脑也是高人一筹,回去告诉刘树生,本侯依计行事!」
信使走後,拓拔党拿着手中的书信,半晌不语,他多麽希望此计出於自己的儿子拓拔宏之手,但是偏偏事与愿违,有此智谋远略的人,却是刘树生这个外人。
「侯爷,难道说刘树生已经有了全盘计画,有望结束此战?」拓拔党身旁的一员大将见拓拔党的神情由忧转喜,再由喜转忧,便已将拓拔党的心思猜了个八、九分。
以他对拓拔党的了解,之前拓拔党面露愁容自然是因为大敌当前,胜负不明;而露出喜色,便是因对刘树生之计极为看好;此时又露愁容多半是因刘树生与拓拔家的关系不大,此计出於外人之手,难免会对拓拔家构成威胁。
如今古唐国内的气氛,任何人都可以看得清楚明白,现在正是四大势力对决之时,任何一方得到能人,都足以将其他三方势力颠覆,偏偏拓拔党就遇到了一个难得的贤才,可是刘树生能否久居於拓拔家之下,才是拓拔最为忧心之事。
拓拔党说道:「信在这里,你自己看吧!唉……可惜啊可惜,这样的人才不是出自於我拓拔家,有此臂助,夺得古唐王位,绝非难事!」
拓拔党身边名叫加达的大将拿过刘树生送来的密信,信中的内容极为简单,大致是希望拓拔党可以绕行於天悬谷十里外的平原地带,在那里设好埋伏,而天悬谷外的平原共有三条岔路,一条通往临悬,一条通向南护城,一条通向非洲本土,这三条岔路之中只要让出通往临县的一条生路便可,生路事实上也等同於死路。
刘树生有意将擒杀阿蛮酋长的时间定在了傍晚时分,人只有在此时归心最切,原本非洲军团已经涣散的军心,会因为这个极为特殊的时间更加涣散,甚至无心再战,如此一来,不仅有望将阿蛮酋长全军尽灭,更有望生擒非洲十五国的盟主阿蛮酋长。
加达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此计极妙、极毒,但是对於战争的双方来说,并不在乎用了什麽手段,只要可以达到最终的目的就已足够了。
「在此之前,本侯原先打算与刘树生合兵一处,在天悬谷内围杀阿蛮酋长的非洲军团,但是此时想来,比起刘树生,本侯老了啊!」拓拔党长叹一声,脸上愁容更重。
加达无意间瞟见拓拔党脸略过一丝失意的神情,心中对刘树生更是多了一丝敬意,可以令叱吒风云的拓拔党都自愧不如之人,想必绝非等闲之辈。
「侯爷自谦了,在谷中围杀与在平原设伏皆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在谷中围杀阿蛮酋长必死无疑,不会凭添许多麻烦!」加达劝道。
拓拔党笑道:「哈哈……加达,你想得太过简单了!先前本侯也想不到为何要将已经被困的阿蛮酋长放出牢笼,不过现在本侯想通了,被困於天悬谷中的非洲军团必定如同困兽一般,虽死犹斗,我方虽胜,但也是惨胜,七万士卒,经此一战,必十去七、八,我拓拔家也肯定会由此颓萎不振,元气大伤。而将对方纵於平原地带再设伏围杀,令对方似见生机,实
则更加凶险,本来已见生机的大军便已失去了必死的信念,再加上刘树生将决战时间定在傍晚,此时人的归心最切,到时只怕那如狼似虎的非洲军团比之小猫还有所不及啊!」
拓拔党满脸忧愁的盯着桌上的书信,不禁想起与刘树生初遇的那一面之缘,现在想来,他那双眼睛是何等的深邃,而且他周身的气息虽然极淡,却是王者之气。
拓拔党毕竟身为一方诸候,心胸较之拓拔宏开阔得多,自然不会对刘树生起恨念,也不会有杀心,他所想的,只是如何将刘树生留在身边,这样的人才可遇而不可求啊!
拓拔党立刻下命令道:「加达,传令下去,今夜连夜兼程,必须要在明日正午前赶到设伏地点!」
此时拓拔党的大军距离天悬谷仍有百里之遥,加上要绕路而行,路途又何止百里而已。
奔行百里,士气必衰,如果不能提前到达,暂作修整,只怕与非洲军团决战之时,不是围杀非洲军团,而是被非洲军团屠戮了。
天悬谷――
已经时近正午,刘树生依然静静的等待着拓拔党的消息,山下阿蛮酋长的进攻依然没有半分减弱,如昨日刚刚被困时一样,进行着无数次的冲锋,及无数次的撤退,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机械的行动。
刘树生对此并不在意,除非非洲军团都是铁人,不然绝不可能冲上山来,而如此僵持,刘树生也拿阿蛮酋长没办法,毕竟两方的实力相差太远,只能依照他先前的计画,在平原地区结束战斗。
这时一个士兵跑入帐中说道:「元帅,拓拔侯爷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刘树生由那个士兵手中接过书信,并未拆开,便扔到一旁,信上的内容刘树生不看也可以猜得差不多,无非是拓拔党已经抵达预定地点,令他放心之类的话。
刘树生心里悬着的大石终於落定,现在只等时近傍晚便可以放火将阻住阿蛮酋长的圆木烧毁,令他自行走入预先设好的埋伏圈中。
刘树生细细的估算了燃烧所需的时间後,便对身边的小将说道:「一个小时後,按照原定计划点火,通知童行将军,可以赶向埋伏地点了。」
一个小时後,正当阿蛮酋长全力进攻时,突然看见阻住他前行去路的圆木燃起了熊熊烈火。
阿蛮酋长见此情景,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由於谷道中的空间的足够,这样的大火根本无法伤及他的部属,相反的,待大火熄灭後,反而会为他让出一条去路,因此他心中暗笑对方的将领愚蠢,竟然会突然放他一条生路。
待大火熄灭後,刘树生站在山顶上,目送阿蛮酋长的大队人马缓缓走出悬天谷狭长的谷道,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一切都按着他的计画顺利的进行着,现在只等童行将阿蛮酋长生擒活捉,便可宣告这一场大战的结束。
傍晚时分,正当阿蛮酋长暗自得意时,突然一声破空的嘶鸣,周遭的山路中杀出无数精兵,黑压压的人群使阿蛮酋长心中刚刚落下的大石重又悬起,拓拔党的帅旗迎风招展。
旗下,拓拔党傲然坐於马上,冷冷的注视着阿蛮酋长的军队在他的突袭下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正当拓拔党暗自盘算这一战将如何结束之时,突然蹄声大作,童行也由预先设伏地点突然杀出,数万铁骑冲入本来已陷入混乱的非洲军团之中,他们肆意的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声声惨叫在山谷中不断回荡。
虽然非洲军团的战力不弱,但是黑狼团多为步兵,仅有少数骑兵也在逃离天悬谷时弃马步行,这正是刘树生预先吩咐士兵在谷道上布满碎石的原因,刘树生早已料到阿蛮酋长因逃亡心切,必将令骑兵弃马步行,以求得尽早脱困,如此一来,反而中了刘树生之计。
骑兵与步兵的对战几乎没有任何意外,不到半小时,童行带领的军队便已将阿蛮酋长的五万大军分割包围,加上拓拔党的四万步兵,几乎完成了刘树生信中所说的合围歼杀之计。
阿蛮酋长眼见自己身边的非洲黑狼团战士相继倒在血泊之中,心中痛不欲生。
而就在此时,却有两双眼睛在寻找着阿蛮酋长的身影,这两个人正是童行与加达。
童行是为了立大功,而加达则是为了保拓拔家的无上荣誉,受拓拔党差遣,前来追杀阿蛮酋长。
两人虽然俱是为阿蛮酋长而来,但是最终目的却大不相同。
加达只为追缉阿蛮酋长而来,至於死活,拓拔党并未明言,他自然不会冒着使阿蛮酋长逃走的危险,采取生擒的策略;而童行若想挣得大功,就必须生擒,绝不可令阿蛮酋长有半点闪失。
混乱之中,童行惊喜的发现阿蛮酋长孤身一人,而他身边的几位黑巫师此时早已死於乱军之中,虽然黑巫师拥有神奇的巫术,但是又怎麽禁得起数万铁骑的巡回砍杀,双方刚刚开战,这些自命不凡的黑巫师便死在乱刀之下。
阿蛮酋长此时也同样注意到了童行,似乎是出於某种预感,他缓缓的抽出了长剑,眼前已经不容他再作选择,唯有背水一战,胜则逃生,败则身死於古唐国内。
童行催马举刀,如同一阵旋风一般冲向阿蛮酋长,大有不可阻挡之势。
阿蛮酋长见状狠狠一咬牙,也纵马直奔童行而来,可惜他尽管身为非洲十五国联盟的首领,但是修为平平,与童行相比,差距何止千里。
双方交手不过十几个回合,童行瞥见阿蛮酋长喘息之际,猝然出手,一把将阿蛮酋长腰中的大带握於掌中,并藉助前冲之势,将阿蛮酋长带到怀中。
本已混乱不堪的非洲军团见阿蛮酋长被生擒活捉,更是陷入了大乱之中,只能四散奔逃,可是他们又怎麽逃得过早有预谋的围杀。
天色渐晚,平原上的一场屠杀也渐渐接近尾声,拓拔党神情复杂的看着童行以及早已失去神彩的阿蛮酋长,心中激动难平。
临县――
就在阿蛮酋长被童行生擒活捉的同时,拓拔宏也向临县城发起了最後的冲锋,由於军粮被烧,迦卡罗大营之中已经军心涣散,孤军守在临县,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然而就在此时,营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元帅,如今大势已去!我们投降吧!」迦卡罗身边的副将低下头去劝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虽然不属於俊杰之列,但是对眼前的形势也看得极为清楚,一向号称勇猛无敌的非洲黑熊团,竟然在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出现了逃兵,现实太过残酷,纵然他心中再不愿,再不甘心,也无法扭转战局。
「你说什麽?投降?阿蛮酋长的大军就在几十里外,你要我投降?」迦卡罗眼中突然显出一丝杀机,正当迦卡罗缓缓抽出配剑时,营房之外却传来古唐国士兵的欢呼声,数万士兵已经将迦卡罗的中军大帐围得水泄不通,数万支待发的箭齐齐指向了迦卡罗的中军大帐。
「迦卡罗,本公子最後劝你一句,现在投降,你还有一线生机,不然万箭齐发,纵使你功力再高,也必死於箭雨之下!」帐外说话之人正是拓拔宏,他的声音中略带几分傲慢,更多的却还是胸有成竹。
迦卡罗所有的部下都已经成了拓拔宏的俘虏,唯有迦卡罗一人仍不肯降而已。
迦卡罗闻言将刚刚抽出的配剑重又收回鞘中,缓步走出大帐,就在迦卡罗走出大帐的瞬间,几乎所有弓箭手齐齐的将箭尖指向了迦卡罗。
迦卡罗仰面长叹一声,心里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被刘树生暗算,致使军粮被烧,军心大乱,方才有了今日的惨境,只是他还不知阿蛮酋长也已被俘,否则他也不会有如此哀惋叹惜的神情。
「我迦卡罗……投降……」</p>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