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斩三尸?什么玩意儿?”
“人身中有三尸虫。上尸虫令人愚痴呆笨;中尸虫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静;下尸虫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欢。
但是否斩三尸,也全在个人意愿。不斩三尸,为凡尘俗事羁绊,渡劫时若执念深重,必将难成正果。”
月照瞪大眼睛,“所以说,你是不是到死都不会对人动情了?”
仙帝浑不在意,神情淡然,“对。”
“擦!你怎么能这么浪费老天爷给你的资源啊!你看你颜值高有实力,又有仙气,虽然冷冷的当不了暖男,当个霸道总裁也行啊,吃饱了撑的斩什么三尸!”
他微微一咳,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知道她此刻非常暴躁,轻声道:“你怎么如此失控?”
“我只是对你暴殄天物感到心痛——”
“长相不过一副皮囊,即便修成仙身也有气竭命终的一天,有什么心痛的。”
月照不听他说什么大道理,一把抓住他:“斩三尸,还能补回来吗?”
片刻的沉默,他微微摇头,“自然不能。”
只见月照一个岔气,抓着他的衣襟咳嗽了半天,神色间有些颓然:“我还是洗洗睡吧……”
原本想着,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着也得勾搭一下才不虚相识一场,但现下的情况看来,呵呵……
“你要洗澡吗?”仙帝微微看了她一眼,正要掐个诀子回到玉中,被一手拦下。
“说着玩儿的,只睡觉,不洗澡。”说着又缩回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轱辘轱辘转着。
他翻身平躺回去,“睡吧,本座看着你。”
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全当没看见,双眼望着头顶的床幔,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对这凌晨的长谈没有任何留恋。
她明眸中的光终于渐渐微弱了下去,像是烛火将糜,最后忽闪了几下,沉沉睡去。
离朱转身伸手将被子缓缓往下拽了拽,露出月照整张脸来。
天光冥冥,依稀看得出那是一张清纯柔和的面容。
她说她在梦中梦到他,可他能断定没有认识过她,否则这一张脸天天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可能没有任何记忆。
想到此处,忽然有只温软的手揽了过来,把他当成了抱枕,腿一伸,毫不客气地搭在他身上,脑袋还往他肩膀上拱,小猪吃食般拱了半晌,才找到了合适的姿势,安心睡熟了。
离朱眉头一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而后回到了玉佩中。
——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月照已经离家,去往即谷山天清门的所在了。
明日便是天清门三年一次的招生大会,山附近的客栈酒店早就住满了人,三年才有一次这么生意红火的时候,老板们都坐地起价,将房价抬得老高,即便最差的房间,平常百姓也是负担不太起的,尽是些达官贵人,富商大贾的子孙住了进去,尽管如此还一脸嫌弃。
是以许多人都在山上找个山洞,打算将就一晚。
月照自然没抢到房间,好在赶了个大早,找到一个隐蔽的小山洞。月家毕竟大家族,生活品什么的带足了银子便好,行李几乎没有多少,她和小和两人轮流背着上山一点都不累。
原本有家丁护送的,但是一到山脚,月照便将他们遣回月家了,那几人是家主指派的,名义上护送她平安抵达,实际上她自然知道是干嘛的。
月照只道:“若我被天清门录取,到时自会有喜报传到家中,灵脉多少,属性,天赋如何都会写明,转告家主,让他无需担心。”
那几人不好说什么,只得回去。
山洞里空间逼仄,地面上沙砾硌人,月照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又没带任何坐垫被褥,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才中午不到,还有一晚上呢……
当即想到了什么,握住玉佩道:“帝君!”
前些日子练功法,离朱免不了要现身,小和也知道了离朱的存在,一开始惊诧不已,兴奋得好几天没睡着觉,毕竟连元婴期的修者都没见过,一见就见到个神话中的仙帝,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万分来形容。
立时抛弃了她这个小姐,将离朱奉做神明,恨不能天天将他拉出来烧香磕头。
此时听月照这么一叫,立刻两眼放光,血脉喷张,“帝君又要出来了吗?我还没准备好,太激动了……”
自从小和疯狂地迷恋上仙气腾腾的离朱之后,月照就尽量避免他们二人见面,成效的确很好,小和省下了很多鼻血,月事失调终于得到极大缓解。
月照白了她一眼,“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没见过男人吗!”
“见过,可是没见过那么仙的男人啊——”
话音刚落,离朱便一身青袍出现在二人跟前,长发如瀑,衣袂飘飘,不染纤尘。
他微微看向月照,淡淡道:“何事?”
“仙帝——啊啊啊!太太太太英俊了!太太太太——”
砰——
月照一掌把她劈晕,看向离朱,“地上太硬了,睡觉难受,你元鼎里有没有被褥什么的啊?”
“没有。”
“不可能,上次吃肉塞牙,你元鼎里连牙签都有,还有那次着急,没带纸,不也是你从里面——”
离朱打住她:“本座找找。”
元鼎是修者体内的一方空间,以灵力支撑,可以用来存放东西,修为越高容量越大,像离朱这样的,元鼎早已与元婴相融,孕育出一方天地,虽然修为不在,元鼎并不会倒退,可存山放水,元神到里面盖个房子,种个田养个鸡完全不是问题。
帝君闭眼沉默了片刻,似乎找到了,睁开眼在心口处一运,青光流转,往地上一指,便出来一张精致的软榻,登时占去了山洞三分之二的空间。
月照惊呼:“床!好事做到底,被褥枕头呢,不配套怎么行?”
“你怎么不让本座变个皇宫出来?”
“你肚子里有的话我也不介意。”
仙帝走到山洞口:“看好了。”
手上刚刚施法,月照就扑了过来,“这儿这么多人,你还真变个皇宫出来啊——”
帝君微微瞥了她一眼,没忍住莞尔一笑,从心口一掏,掏出一床被褥和枕头来,“本座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放了这些东西进去。”
“可能你以前经常去大山里降妖除魔,随身带的吧……”
“降妖除魔不归本座管。”
月照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被褥,铺好了钻进被窝里,“手机,电脑,好无聊啊……”
想到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又蹭的坐起来,把昏睡过去的小和拖上了床,“我要出去逛逛。”
“山中有猛兽。”
月照已经走到了洞口,笑嘻嘻看着他,“怕我被吃了?”
“本座陪你去。”
她俏皮一跳,“你背我。”
仙帝唇角一勾,一手抓住她的腰带,将整个人拎了起来,化作一道青芒落进了山林中。
底下许多还在找山洞的少男少女看到这一抹青光,大叫不已。
“有仙人啊!”
“一定是天清门中的哪位长老吧?”
“我也要修到那个境界,太厉害了!”
“说不定只是一道光,你们哪个眼看到是仙人了?”
月照被他抓兔子似的拎在手里,看着底下飞速划过的景象,抖着嗓子道:“帝君……到,到了吗……”
离朱垂目淡淡一瞄,脚尖落地,将月照放下。
四周山林茂密,奇花异草,入夏的日头正值最旺的时候,被葱茏的树叶一挡,阴凉清新,一丝热意也无。
月照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见前方有一条浅浅小溪,顿觉生命可贵,跑过去鞋子一脱泡起脚来,一边拍着旁边的空地,回头对离朱道:“好凉快!离朱,你也过来泡脚!”
离朱走过去,道了句“本座修成仙身,冷热不侵,无需泡脚。”
“那你脚不脏么?”
他双目缓缓扫过去,眼神充满怜悯:“仙身修成,便不需进食,只以仙气养身,自然没有排泄脏污一说了。”
“这样啊——”说着还是不死心,硬是拉离朱坐在身旁,俯身去脱他鞋子。
仙帝青鞋被她暴力脱去,长长的云丝白袜也被扯掉,一双白皙无暇,连趾甲都莹莹发光的脚就露了出来。
“你这脚怎么比女人的还嫩还白!这趾甲是玉的吗!”月照大叫不公,“怪不得龙阳之风盛行九州大地,要是修仙的男人都像你这样,谁还去找庸脂俗粉的女人?”
离朱无话可说,自己的脚跟个饺子似的被她捏来捏去,不禁眉头一皱:“看好了吗?”
她嘿嘿一笑,摁着他的仙脚泡进了水里,“有时候也要找点乐子嘛,不然你们这群仙人得活得多枯燥啊,整天就是钻研道法……”
一丝清凉顺着脚底爬至全身,他看向自己的脚,“是很枯燥,这几天想起了一些事,好像在天界时,每天都在树底下读经书,练剑。”
说着轻轻荡了荡脚,微微一笑,“大约有一万多年不曾在这青山绿水中游玩过了。”
月照差点跳起来:“多,多少年!”
他轻飘飘道:“二十七岁飞升,从那时算起,到如今一万两千多年。”
她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那你岂不是一个一万多岁的老祖宗了!”
离朱微微挑眉,“以凡人寿命来算,比老祖宗还祖宗了。”
脚边那双不逊色于他的玉足安静下来,溪水不紧不慢地吻过足间每一寸。
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
片刻的静谧后,耳旁响起她呢喃般的低语。
“你有一天也会死吗?”
他微一愣怔,轻轻一笑,“当然会。”
她低着头,只能看到安静的侧脸,声音轻轻的,分辨不出情绪,“即便成了仙帝,也会死吗?”
他微一沉默,望向天空,竹叶随风倾斜,哗哗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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