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背后,是一间如宫殿般宏伟,却又带着极简气息的工作室。
那些错综复杂的管道突兀地占据了视野中部大部分的空间,再往四周看去,用各种不知名的金属打造的实验设备和操作台上,烧瓶和坩埚整齐地摆着,一张巨大的图纸密密麻麻写着公式和计算步骤,在墙上格外引人注目。
对于罗杰特来说,这张图纸恐怕意义非凡——虽然他现在所掌握的知识并不足以解读上面的内容,但他当然可以认出其中时不时就会出现的六边形结构和一些炼金术符号。
“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弗雷德里克问道。
粗略地读过一遍,罗杰特边看边说:“这是一种利用连环启动的阵图,把简单的物质淬炼成以太的过程。”
“以太?那是什么东西。”弗雷德里克一脸茫然。
不光弗雷德里克和船员们没听过这个名字,就连罗杰特都并不熟悉以太的故事。
他所知道的也仅限于“以太”这种比贤者之石还要虚无缥缈的东西,究竟在炼金术师的眼中是什么地位。
“简单来说,以太是炼金术师认为的世界本源,四大元素均由它演化而来。”罗杰特看着图上那个装着银白色液体的烧瓶,解释说:“尽管很多人都想得到它,但其实根本就没人见过以太是什么,更别说用现实的材料合成它了。”
“当然没办法合成它,因为以太一直都在我们身边,根本就不需要费力去寻找。”一个颇为尖锐的声音嘲弄道。
众人顿时一惊,慌乱之中纷纷掏出武器,紧张地盯着声音的方向。
可那人却悠悠地说:“你们想看到我,就必须自己走过来。”
再仔细听过一次,罗杰特和弗雷德里克他们对了个眼神。
那人的声音是从一大堆管道背后传来的,从进门的位置确实看不见那边的具体情况。
可是这些人先是被怪物袭击,又见到这种稀奇古怪的地下实验室,早就已经是惊弓之鸟,三言两语还不足以让他们信服。
不过眼下除了继续向前,也没有更明显的出口能让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与其自己闷声不吭地在这个庞大的建筑物里转圈,还不如试着和这个不明身份的人交流一下,兴许还能得到一些出去的线索。
这固然是危险的尝试,但似乎也没有比它更好的选择了。
几个拿着火枪的船员先在侧面迅速站好,罗杰特和弗雷德里克各自带着几名船员分两边朝房间的另一侧小心地移动,还不忘扫视着周围的状况,生怕会有什么陷阱或者埋伏。
“你们真的没必要这样,我一个动弹不得的残废能对你们做什么呢?”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有些苍凉,甚至有点寂寞?
然而罗杰特他们还是不会掉以轻心,言语能欺骗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他们也没办法再承受更多的损失。
现在的十几个人尚且足够让“无痕无迹之风”顺利起锚并离开这片被污染的海域,倘若出现更多的折损,即便他们最终成功登船,也必须要面临更严峻的挑战。
此时珍惜其他人的性命,更甚于要保证自己的十足安全。
这间实验室看上去很大,可实际能供人们行走的地方并没有多少。也就是十几分钟的缓慢移动,罗杰特看到了隐藏在管道背后的冲击性的事实。
那是一个全身覆盖着银白色金属质皮肤的老人,就连他的胡子和眼球,也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金属质感,活脱脱是被浇筑出来的一样。
然而这位老人却与外面的雕像不同,他既没有变成黑色的坚硬外壳,也不是完全静止不动的——就算他的手脚都被某种力量束缚在椅子上不能离开,也还是可以转转脖子和眼珠的。
“如何,对我的这副身体还满意吗?哈哈哈哈哈哈!”老人似是嘲弄似是自嘲地大笑着,他毫无遮掩的身体在颤动中流淌着,有些部分滴在地上,又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扭动着爬回脚掌,重新塑成身体的一部分。
“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弗雷德里克满脸厌恶地问。
不等老人回答,罗杰特也能猜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如果这是炼金术师获取以太的地方,那么这个老人的身体无疑是纯粹由以太构成的。
当然,少年还是需要有人来解释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承载如此巨量的以太,却还不会像其他接触以太的人一样患病中毒,最后变成一具枯槁的尸体,或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像。
“如你所见,我是以太。”老人呵呵笑着:“在此之前,他们管我叫先行者,突破屏障之人,真理的探求者,伟大炼金术师,自由的播种人,常量纪元的创始……”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大副克里斯听不下去了:“我们在问你是哪位啊?!”
“他是皇家炼金术师,重力勋爵,艾萨克·牛顿。”罗杰特接话道。
老人点点头:“看来也不都是文盲嘛。”
艾萨克·牛顿,在纳尔彻斯塔德是个格外响亮的名字。
即使全世界都曾经被他的一系列关于重力的研究和实验震惊过,但对于纳尔彻斯塔德共和国的人们来说,这一位炼金术师又代表着一个浓墨重彩的时代。
纳尔彻人不吝用任何词语来称赞和景仰牛顿爵士,他的事迹也广为传播,就算是在北部沿海地区长大的一众船员,在听见了这个名字之后也恍然大悟,接着难掩脸上的羞愧神色。
引领炼金术革命推翻腐朽的公国,建立了一个人人平等的新国家,像这样伟大的英雄就坐在自己面前,而他们这些粗人却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对他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艾萨克·牛顿摇摇头说:“不用为了我而后悔,我可是已经死掉了的人,你们没有认出来也是当然的。”
世事无常,又有谁能想到那位万众瞩目的牛顿爵士,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少人试图找到他生还或是死亡的证据都悻悻而归——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本人竟然会在这么一座边陲小岛上成为以太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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