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郭芙欲将紫薇剑还回去,神雕却又叼回给她,郭芙不知何意,杨过笑道:“雕兄定是听见你说他小气,是以送你一把宝剑,我方才翻阅灵蛇剑谱,发觉这套剑法厉害非常,绝不弱于当世一流剑法,你必得好好修炼,方不辜负了雕兄赠剑的一番心意。”
郭芙瞪了他一眼,朝神雕娇笑施礼,言道:“多谢神雕哥哥赠剑之谊。”神雕竟也朝她点头还礼,逗得郭芙咯咯直笑道:“杨大哥,你瞧,你的雕兄可比你懂礼多了。”杨过见她和神雕相处渐洽,笑而不语。
之后杨过亲笔签了郭芙所书报平安的书信,让她交给白雕带回襄阳,又过了十数日,二人在这荒谷中一边养伤,一边练剑,杨过将神雕捉来的蛇胆分些与郭芙吃,郭芙虽嫌恶蛇胆腥臭难当,却禁不住杨过说可增进功力之诱,也吃了一些。杨过与神雕练剑之下剑法功力大进自不必说,血蟒竟也认了郭芙为主,不时加入相斗,两头巨兽陪练,弄得杨过惨不可言。郭芙自得了灵蛇剑谱,亦是用工研习,只因英雄大会当日杨过大大露脸,自己却因武功低微,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深以为憾。此时得了秘籍,岂有不用功之理?她于武功方面的天赋本不太差,虽不如黄蓉般过目不忘,却也是聪慧之人,只因往日教她习武的都是郭靖,郭靖笨嘴拙舌,如何练成绝世武功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更不必说教授徒弟了,黄蓉一贯惫懒,对教习孩童最是不耐烦,是以郭芙与大小武的武功才不上不下,难有进益。更何况郭芙现在有个杨过这位良师,这套灵蛇剑法虽然与古墓派武功大不相同,但女子以柔克刚的道理却是一理通百理明。二人一次试剑,发现紫薇软剑不仅窄薄易攻,剑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金属矿石,将真气灌注剑身,竟可将剑身拉长,像灵蛇一般缠绕对手,且出剑角度千变万化,似绸似鞭,软硬相宜。二人猜想这或许才是灵蛇剑法的真意,于是杨过回忆小龙女的武功,又得神雕血蟒这难得的练武良伴,与郭芙将此剑法完善。几日下来,血蟒也就罢了,神雕待郭芙反比他更为亲近,只因郭芙九岁前在桃花岛并无玩伴,只得与双雕玩耍,飞禽一举一动无不通晓其意,神雕自然更与她想得。再者神雕通灵,竟也有男女之分,有大雨时,仍逼着杨过外出练剑,郭芙想要陪同,却给它哄回洞去,气得杨过直骂它“重色轻友”,它却昂首挺胸,似是理所当然。他二人一人住在洞内,一人在洞外搭了个木棚与雕蛇为伴,相处之下,虽仍为了些许琐事争吵,感情却比断臂之前亲近了不知多少。
山中不知岁月,二人的伤势已渐渐好了。一日杨过一觉醒来,天已发白,见洞口并无声响,想必郭芙沉睡未醒,唤了神雕出去采了些果子,回来见郭芙仍未出来,担心她练功出事,便进洞去。却见郭芙和衣躺在石床上睡得香甜,鼻息细微,双颊晕红,两片薄薄红唇微微上翘,看得他心中一荡,只觉得若郭芙能陪自己待在这荒谷之中,若哪一日自己不幸毒发身亡,她替自己哭上一哭,也算未白来这世上一遭。这样想着,神识仿佛也迷糊起来,忽听外面雕鸣,吃了一惊,发现自己早已坐在石床之上,单手撑在郭芙左侧,俊脸压低,凑的郭芙如此之近,甚可辨清根根眼睫。只见她睫毛如蝴蝶般轻轻扇动,好似一阵凉风拂过心里,杨过虽微感不妥,却见郭芙并未苏醒,他自来风流多情,自是顽皮心起,促狭般轻轻吻了一下郭芙的眉心,只觉幽香静美,仿佛飞鹰凌空过谷,百香芬芳浸漫左右,恍然作了神仙一般。耳畔除了郭芙细微的鼻息再无他物,双唇顺着她的俏鼻缓缓下移,忽然传来一阵湿滑香甜之意,热血直涌上来,胸口剧痛立袭,吓了杨过一跳,连忙站起身来。郭芙睡中嘤咛一声,不知发生何事,杨过见状猛地想起小龙女来,忙低声念道“我这一生一世心中只有姑姑一个,姑姑说要作我妻子,我也发誓绝不变心,绝不能变心!”全身冷汗直冒,胸口剧痛,想到方才这事若是姑姑知道,定要伤心死,就是郭芙知道了,也必瞧自己不起,可让他离开姑姑,实在忘恩负义,要他舍弃郭芙,更是万分不愿,情思积胸,呼吸难遏,一个趔趄,“啊”了一声摔在地上。
郭芙听到声响,慢慢醒转,看到杨过倒在一旁,她自觉这山洞已是她闺房一般,怎肯让男子随意进来,加之晨间初醒,脾气立发,出言叱道:“杨过,你怎敢进来?”杨过看她模样,以为她知道自己方才冒犯于她,又因情花毒发作,一时无言以对,急忙站起转了个身逃出洞去,任凭郭芙如何叫喊,他也不理。
郭芙清洗妥当,在山涧寻到杨过,她想起杨过自小跟小龙女在古墓里长大,他二人在客栈还曾同居一室,想必不大通礼法,才会闯入山洞,哪里猜得到早上有那段公案。更何况她对杨过情义渐生,又想到小龙女为人,于情于理,她该提醒他才是。哪知杨过情花毒发刚刚过去,脸色不好,且一见她便心里发虚,转个身不敢瞧她。郭芙见他背对自己自然有些着恼,语气不善道:“杨大哥,你不通道理我也不怪你,只是你莫要学你那古墓派的师父师伯,她们不是好人!”
“闭嘴!”杨过本尴尬见她,但闻此言立时转过身来,双眼直直的瞪着她,他本来打算就算郭芙如何责怪他,他都绝不还口,可唯独这一样。他与郭芙在这谷中待了这些日子,渐渐明白自己对郭芙之情实有别于他人,可他自小又敬小龙女为神明,更由她抚养长大,凡是小龙女说的话他无不遵从,纵使她让他死了,他也不会皱个眉头。他一身犹在冰火中煎熬,难以取舍也就罢了,可言谈间郭芙每每提起小龙女,皆是一脸不屑之色,他又怎能忍受,不由怒道:“郭芙,我已处处忍让你,你不要得寸进尺,李莫愁抢了你妹妹,你说她也罢了,我师父哪里得罪过你,你要这样说她!”
郭芙想起那日听到之事,便难免对小龙女有轻视之意,又因已对杨过有情,这些日子见他对自己指点有加,关心备至,便以为他与自己一样。可听他愤怒之语,竟是自己会错了意,难免羞愤交加。想必他不过是看在爹妈份上,才对自己分外好些罢了,既然如此,我郭芙难道稀罕他吗?于是冷冷道:“你那师伯,害了大小武哥哥的娘亲,是咱们亲眼所见,如今我妹妹尚是襁褓婴孩,给她抢了去,她是个大魔头,可不假罢?”见杨过不语,续道:“她杀害无辜,自然有人找她报仇,日后身首异处也是罪有应得,可你那师父,嘴里不干不净,行为更是不端,你跟她一处,白白带误了你自己的名声。”
杨过见她越说越凶,他两人这几日少了争吵不外乎两人各自忍让,如今争执起来,积攒的火气难免爆发于一处,杨过捉起郭芙的手腕,瞪眼问道:“郭芙,你今日必得跟我说个明明白白,我师父说话如何不干净,行为如何不端?你今日若不分辨明白,我,我决不饶你!”
郭芙见他气的脸色铁青,眼有寒光,心底有些惧意,但她理直气壮,岂会怕他,忙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一早便跟你讲了,你如何不明白?”杨过争辩道:“我师父必是听了武老伯的话,以为我要跟你成婚,才跟你说那些话,她自小生活在古墓里,难免不通人情世故,又怎么能算不干不净?至于那全真教的臭道士,他们向来喜欢胡言乱语搬弄是非,英雄大会那日你也见了,他们说的话你如何能信?”
郭芙听他再提婚事,仍是冷言冷语,心不由得也凉了,便气道:“好,他们说的话不能信,你师父自己说的你总信了吧,那日我听那两个臭道士说话,我本也不信,适逢你师父也在,我便问她,那两人说得可是真的,她自己也承认了啊!”
“你说什么?”杨过一听此言,脸色大变,全身发颤,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下。郭芙气也顾不得生,见状连忙扶住他坐在一旁巨石之上,素手轻轻抚着他胸口,助他顺气。她想到英雄大会当日,杨过宴上拒婚,无视礼法,定要那小龙女做他妻子,当时只觉他着意羞辱自己,现在看他模样,心里必是爱小龙女爱得极深了,不由得自责自己不该如此直白告诉他,可见他如此伤心,心下一片凄然。想到杨过虽好,只是他对那小龙女用情在先,纵然自己有情,也只好埋在心里,趁着还未泥足深陷该早早抽身才是。可转念一想,那小龙女一面做杨过师父却勾引徒弟,一面又跟道士私下交往,还曾要拿自己刚出生的妹子去换解药,定然不是什么好女子了。她与杨过青梅竹马,自是不愿他为了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误入歧途,遭人诟病,因此必要跟他讲个明白,她这番心意倒与杨过当日为她欺骗大小武之心别无二致。她又怎知此时杨过听了她的言语,忽然想起终南山那晚姑姑神情有异,言语失常,最后还生气而去,两厢一合,必是那道士轻薄了姑姑,想起小龙女冰清玉洁却遭此际遇,全是自己保护不周的缘故,因而血气上涌,吐出血来。
郭芙强忍伤心,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这样,你不爱听,我以后再不提就是了。”杨过为师父伤心,不由得流下泪来,摇头半饷,忽而站起身道:“我要找姑姑去。”郭芙担心他呕血毒发,忙拦下他,道:“你到哪里找去?她,她只怕跟了那道士去了。”杨过道:“那我就找那道士去。”郭芙道:“你找那道士作甚?”杨过目露杀机,道:“他欺负我姑姑,我杀了他!”郭芙道:“你姑姑的功夫比那道士强远了,她要杀人还等着你?若你说的是真的也罢了,若那道士跟你师父两厢情愿,你杀了人家,你姑姑岂不恨你?”杨过怒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总要疑我姑姑三心二意。也罢,你不去我自己去!”说完背上玄铁剑头也不回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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