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四川成都。.
华西医院,神经科病房里,一个双眼无神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和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我联络了一些神经科专家会诊,确认你父亲的病也是有办法可以治,因为你父亲的病是旧病了,多年拖累下来成了难症,我们讨论了一下,要找中国最好的神经科医生,用最好的药物才能治好,治疗费用会很高,我帮你们估了一下,光是手术费就要六十万,如果算上后期治疗,起码也需要一百五十万,而且不能手术耽搁久了,耽搁久了还有可能留下后遗症。”医生瞥了一眼对面的母子,说,“我建议你们尽快为病人办理手术登记,早一天治疗,早一分痊愈的希望。”
妇女露出了为难的脸色:“手术登记不是问题,可是这一百多万的医药费,叫我去哪儿找呢。”
“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对不起。”医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陆小北看着医生走出去,又看了一眼憔悴的母亲,问:“妈,我们去哪儿找这么多钱?”
“能借的都借了,现在还欠着十几万,这一百五十多万,怎么可能拿的出来。”妇女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妈,要是实在不行……”陆小北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实在不行的话,就让爸好好地走吧,他这样下去也只是继续受罪而已。”
“啪”的一声轻响,妇女一巴掌打在了儿子脸上,她的脸上多了些怒气:“不许说这种话,你爸爸从小到大都是熬过来的,好不容易盼到你长大了,他都还没享到福,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妇女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陆小北捂着发红的脸沉默不语,好半响,他才拍了拍妇女的肩膀:“妈,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想的,可是这钱要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尽量想办法的。”妇女无神地看着前方,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她心里却没有一点底。
“妈,要不我出去找工作,能挣一点是一点,至少也……”
“不!”妇女坚决地打断了陆小北的话,她叹了口气,握住陆小北的手说,“小北,你是个好孩子,不过妈不会让你这么做,你现在就算出去,也挣不了什么钱,想要找工作的话,等毕业以后再去。”
“妈!”陆小北的声音大了起来。
“别说了。”妇女坚决地握紧了陆小北的手,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说,“你该去上学去了,你爸有我照顾,不会有事的,你安心读书。”
“好吧。”陆小北点点头,失神般地走出了病房,妇女看着陆小北走出去,身子一软,像是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一样,趴在了病床上。
操场上,陆小北呆呆地坐着,整个下午的课他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爸爸躺在床上的身影和妈妈操劳过度的模样,他真想逃离这里,找一个安静地角落呆着,可是逃课的话又会让妈妈伤心,陆小北不想再加重妈妈肩上的担子了。
“小北,你丫在干嘛!”突如的声音唤醒了胡思乱想中的陆小北,陆小北一抬头,正见一只篮球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然后砰的一声砸在了自己脸上。
“痛,真痛。”陆小北捂着脸将篮球扔了回去,“大勇,你投篮的技术越来越好了,都把我脸当篮球框了,一砸一个准。”
“谁叫你歪着个脸,也不知道在想些啥名堂。”大勇嘿嘿笑着,他是东北人,看上去比陆小北高大了许多,此时在陆小北面前笑,倒有点像逗陆小北的感觉。
“心里烦的很。”
“烦?”大勇把球往其他人身上一扔,“你们玩吧,我哥们心情不好,我陪陪他。”
大勇走到陆小北身边,一**坐下去:“百米赛跑十二秒,顶呱呱的汉子,说吧,有啥好烦的,看哥们能不能帮到你。”
陆小北瞟了他一眼:“真想帮我?”
“真想!”大勇把胸口拍得咚咚响,“听听,诚心的。”
“那好,你借我点钱,等我啥时候有了,就还你。”
“行,借你点钱还不成问题,多少?”大勇答应的爽快,他家里也算有钱,平常也是大手大脚,陆小北在他刚来这里读书时被高年级欺负的时候帮过他一把,他也打心眼里把陆小北当朋友。
陆小北摊着手,淡淡地说:“一百五十多万。”
“一百五十多万?”大勇惊讶地瞪大了眼,好半天,才带着笑说,“哥们,洗涮我啊?”
陆小北抱着双臂,将脸埋在了里面:“我可没心情洗涮你。”
见陆小北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大勇接着问:“那到底是啥事,要这么多钱?”
“好吧,我也就说给你听,”陆小北抬起了头,显得有些严肃,“我爸生病了,据说是很久以前的病了,是一种神经性瘫痪,需要一百五十多万来医,要是治不好的话,以后就可能一辈子都瘫痪在床上,啥也做不了。”
“借呀。”
“我这不是正找你借嘛。”陆小北苦笑了一声,“亲戚朋友家都借过了,但光是前期治疗就花了好几十万,现在想再借,难了。”
大勇听完摇摇头:“看来哥们你是真有难处了。”
陆小北不禁苦笑:“废话,要没难事我用得着这么烦吗?”
大勇没有回应,沉吟了一会,才说:“这样,你晚上七点半到我租的房子来一头,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没准他能帮你一把。”
陆小北精神一振:“谁?”
“我二叔,算哥们你运气好,他平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一年也难得看见他两回,这次他到成都来也是因为有生意要做,”大勇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他跟我说最近还会有一笔大买卖要做,我看看能不能把你给塞进去,不过你到时来了可别瞎说话,我二叔这人脾气可不怎么好。”
“什么生意,搞得跟地下党似的,神神秘秘的。”陆小北说着,忽然心里一紧,“该不会是毒品交易吧?”
“你少跟我贫,我跟你说的是正经话。”大勇站起来,舒展了下手脚,“别那愁眉苦脸的样子,看见你我都倒胃口,哥们我打球去了,有啥事留到晚上再说。”
“你总得告诉我是啥生意,我好有点心里准备啊。”
“天机不可泄露。”大勇回头一笑,还是那神秘的模样,“保证是你这辈子都没见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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