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共志赶到佳美打印店取打印稿,郭老板却请他先坐在一旁喝茶,说取稿的事等会再说。屈共志说我等会还要赶回龙山呢,哪有闲工夫坐在这里喝茶?郭老板听了双手一摊,说,兄弟,真对不起,如果你还要赶回去的话,就别在这里等了,免得错过搭车时间。屈共志心里一蹬,问是不是稿子还没赶出来。郭老板说,兄弟,真对不起,事情确是这样子。屈共志有点不高兴的说,你昨天不是叫我这个时候来取稿吗?怎的现在又说还没赶出来,难道是这打印费又涨价了,我还需补交钱才给打印?郭老板听了此话不由得朝他伸了伸大姆指,称赞他说,兄弟,你真聪明!这事儿还真给你说着了,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这打印费咱可没敢再长价,是挤队的人自己愿意出更高价钱,我能有怎么办法?我是个生意人,当然想趁生意旺气的时候多挣几分钱好养家糊口。再说,你们个个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的上帝,我谁也不敢得罪,谁的生意我也都想纳下,所以我就出了个下下策,谁出的价钱高我就先给谁打印,没得说,希望兄弟你能多多谅解。不过,兄弟你放心,我保证在下个星期三之前一定给你打印出来,如果到时再没有赶出来,我把钱如数的还给你另外再给你加二十元的时间损失费,怎么样?屈共志看着郭老板说“二十”时伸出两根指头还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觉得滑稽可笑。不过,可能他也知道,二十块已经将近是龙山镇干部两天的工资,他能出这样的“时间损失费”肯定会认为足以让自已心满意足了。只是,不管如何,自己来来回回的颠波了两天,却被别人用“钱”想让自己再跑一回,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是得争的,更何况这是自己任党政办副主任后办的第一件事,不能让领导觉得自己窝囊。他问郭老板最高竞价是多少?郭老板看了看记事本,说,五块五毛。屈共志说,我给六块钱,怎么样,现在就可以上我工了吧?说罢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元递给郭老板。郭老板高兴地接过钱,恭恭敬敬的给他斟了一口茶,说,可以,怎么不可以呢?唔,现在是三点钟,你六点钟的时候回来取就是了。兄弟,你真是个爽快人,我这店开了五年多,我可还是头一回碰见龙山镇的干部做事如此的豪气,兄弟你够狠,够辣,哈哈哈!
屈共志心想,看来今天晚上是不能够赶回龙山了,不过也好,可以借此时间约约乌成才,以前自己囊中的每一块钱都想撕成十份用,现在自己终于请得起他吃顿饭了。要是没有这个把兄弟,自己已经肯定是背上行礼包挤入到打工队伍中寻找再就业机会了,更别说他又花了力气把自己从一名帮厨工弄为党政办副主任。他借过郭老板的电话,拔通了乌成才的“大砖头”,乌成才正在跟人打牌,他二话没说就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约。之后,屈共志又联系上了黎文勇、李卓锋,还有宇文通,约好晚上一块吃饭。然后,他就一直干等,盯着郭老板的工仔们替他赶稿,六点钟不到,稿件就打印完了。屈共志对一名工仔说,你们如此高的打字速度,参加全国竞赛获奖也不是问题了。工仔却说,不是我们的打字速度快,而是这些文章几乎都是一个腔调,所用的字眼的相同度极高,所以打起来速度自然就快了。郭老板把发票写好了,另外还返回三十块钱给屈共志,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地对他笑说,兄弟,这是我的老规矩,5,的返回款,别客气。我的小店往后还得靠兄弟你的帮衬呢。
屈共志虽然没有象乌成才上次那样甩“大手笔”在直河大酒店订座,但也找了一家名气不差的饭馆。七点钟时,他们五人又一次相聚了。
“志哥,你尽管点菜,反正今晚这顿饭是你请客,阿通埋单,别跟他客气。”乌成才说。
“对,这小子今回小车也挣回来了一台,还能不让弟兄们沾点油腥?”黎文勇也跟着说。
“吃顿饭算啥,找小姐乐乐那才有意思。”宇文通说。
“好,这个节目也算下了!卓锋,到时你身上的两条枪可不能一块儿露出来,别把小姐们给吓坏了,败了弟兄们的雅兴。”乌成才指了指李卓锋笑着说。
“那当然是,我的肉枪就够厉害了,哪还需带上铁枪?”李卓锋托着下巴半咪着眼说。
“厉害个屁!我想你的那条肉枪出世到现在可能都还没有用过,恐怕刚刚见到小姐那杂草丛生的山洞,肉枪就变成了肉团,任由小姐怎样吹拉也吹拉不起来!要不信,今晚你就跟咱们弟兄们一块拉上场试试?”宇文通这话惹来大家一阵大笑。
屈共志突然想起了什么,跟乌成才要过“大砖头”,乌成才问他是不是还有一位佳人未到。屈共志说:“咱们龙山镇政府这个周末没有放假,晚上外出要请假,你们那边不也这样?”
“我才不理这个,我每天照样是朝去晚回。凭什么他们在县城机关上班的人天天晚上可以回市里的家,而咱们这些在乡镇干的晚上就不能回家,难道咱们是二十四小时工作制而他们是八小时工作制?荒唐!”
“现在农村不稳定因素多,领导担心晚上一旦有突发事件发生,又叫不来几个人,事情得不到及时的解决或化解,一旦引起严重的后果,是要处分有关责任人的,我想咱们的何老板也许就是这样考虑问题的。”李卓锋说道。
“如果真的以此为出发点,依我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放假也是行的。鬼知道哪一天会有突发事件发生?咱们这县城也说不定哪一天有突发事件发生呢,他又为什么不要求县直机关干部天天晚上得呆在那县政府大院,干等突发事件发生好及时组织人马?你不觉得有点荒谬吗?”
“才哥你也真是没气找气,管他呢,晚上不给回就不回呗,反正你又还没有娶媳妇,即便从最坏的心理推测领导的意图,他怎样起淫心,也轮不到给你戴上绿帽子。”黎文勇说。
“就是嘛,你说了,反正何老板给订的这些条条框框你也是熟视无睹的,还是象以前一样自由自在,你又何必生闷气?我呢可巴不得何老板经常搞点这样那样的花样出来,好让咱们从中寻找商机,赚点外快!”宇文通笑道。
“我从小到大,我除了生我那死鬼老爸的气,谁还值得我生气?这个星期三晚上,县纪律督查组本来是要到咱们镇去突击检查的,他们出发时就给我电话了,我毫不隐瞒的说我回了县城家里,他们就临时改了线路,到其它镇去了,你说,我瞎操心怎么?真是!我只不过是替志哥他们一帮在基层一线的弟兄们感到不平罢了,他们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够今天晚上这顿饭,还得挨受这许多毫无实际意义的条条框框,只要不是疯子,哪个不是敢怒而不敢言?志哥,你说是也不是?”
“莫谈国是,莫谈国是,咱们弟兄今晚是尽酒欢歌,哪管他明天拉屎也得写申请报告!来,咱们先搞点气氛出来。”屈共志招呼大家举起酒杯说。
大家随即一阵叮叮当当的,菜还没有上,几壶酒就落肚了。
“阿才,刚下去这些日子,还习惯吧?”屈共志问。
“还好,枫河镇的环境还算可以,我天天吃饱没事干就开着车到处闭逛,很自在,暂时还不觉得怎么无聊。”
“镇里还没有让你具体分管哪一摊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咱们镇的老板跟我通了气,说我是公检法单位下来的,为了往后方便跟这些部门打交道,想让我分管政法工作。”
宇文通听了这话不由得“嗞”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有啥好笑的?”乌成才拍了拍宇文通的脑袋说。
“阿才,我、我听了你要管法,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么一幅画面,所以才、才笑的。”宇文通仍然止不住笑说。
“狗东西,想着怎么了?”
“我、我突然想着你有一天到派出所去做工作指示,半路上无端端的跟人打了一架,揍得别人头破血流的,那人便要跑到派出所去告状,却没想到你竟然还敢跟在后面走。那人以为你还想揍他,便忍着痛拼命的跑,而你却因一时失忆,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事情,见着那人头破血流的样子,便大声地向他喊叫:‘回来,快些回来,我是管法的,是哪个龟孙子这么无法无天,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下此毒手,还有没有王法?你带我去找他,看我怎样把他收拾了!’”
宇文通说到这里,大家又是轰然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净嘲弄我,要是我往后管法能管到县城里,你的那条肉枪还想到处乱射?到时看我怎样把你给阉了!”乌成才朝宇文通的脑壳重重的打了好几下鼓粟。
“好,阿才,有志气!以前在学校时老师经常教导我们读书要有志气,这条路你没能走好,这官路你可就要加把劲了,争取早日能管到这县城来,让阿通天天晚上玩‘自摸’!来,为了你的这个远大理想,干杯!”屈共志笑着举杯说道。
大家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喝着。屈共志喝着喝着感觉有点尿急,忙起身找卫生间,他走得过急了,不小心撞倒了迎面走来的一位姑娘,他忙连连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当他伸出双手想扶起那姑娘时,一副非常熟悉的面孔呈现在他眼前,原来她正是让自己日夜思念的人—王贵娴。
“原来是你?”俩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可王贵娴的那惊诧眼神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猛地挥开屈共志的手,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
“贵娴,你怎么了?”忽然从旁边窜出一位年轻男子。
“我,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王贵娴斜了一眼屈共志说。
“不要紧吧?摔伤哪里没有?”
“脚好象扭着了,阿瑾,抱抱我吧,我走不动了。”
“真有那么严重?来,我抱你。你呀,身体本就不怎么舒服,硬要一个人上卫生间,你看,这又摔着了,你叫我怎样向伯父伯母交待。”那男子一把抱起王贵娴,边走边怪责说。
屈共志呆呆的愣在那里,心里百般滋味一块涌向心头。这四年多来的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伊人,虽然自己觉得与她难以再续前缘,但他始终不想亲眼看到她投入别人怀抱的情景,虽然他也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极其荒唐的想法而已。今天,这个情景终于出现了在他的眼前,让他心里感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情和痛楚。
屈共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饭桌的。
“志哥,怎的去了那么久,可不是嫂子突击查岗问你仙踪何在说悄悄话吧?弟兄们还要跟你干一杯进步酒呢。”宇文通醉眼醺醺说。
“好!拿大杯子来,这杯子也太小了,不够痛快。”屈共志转身叫服务员换上三两杯,然后一一斟满。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从小到大他们还是头一回看见屈共志甩如此大的动作喝酒,感觉有点意外。屈共志看着他们眼怔怔的看着自己,说:“怎么,这酒杯还不够大吗?”
“够大够大,只是志哥你的这个动作太令弟兄们感到意外了。志哥,看你脸色不怎么对,可不是刚才在外面遇到了怎么不高兴的事吧?”乌成才凑着屈共志的耳朵说道。
“你说哪去了,阿才?我从来没有象这样今天高兴过。没有弟兄们,特别是阿才你,屈共志就不知道今天在何处漂泊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敬弟兄们一杯。来,大家一块喝了!”屈共志强忍住心中的痛苦,举起酒杯对大家说。
大家又是一饮而尽。
屈共志叫服务员每人再筛上一杯,宇文通忙把酒杯挪在一边,捂着肚子说:“志哥,我、我实在是不能喝了,再喝,我就搞不清楚谁是男人,谁是女人了。”
“阿通,你刚才还说要敬我一杯酒呢,怎么,我还没有轮流跟你们单独喝上一杯,你就想打退堂鼓了?”
“志哥,我不是不想喝,你看,这杯子也太大了点了吧?”
“你这小子,如果是小姐的才这般大你还嫌小呢。我先喝了,看你喝还是不喝?”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宇文通举起酒杯,面露难色,不知该怎么办好。乌成才说:“志哥,你就暂且让这小子喘一口气,咱们几个先轮流敬你一杯。”说罢便把酒也一饮而尽,“志哥,咱们虽然都不是亲生兄弟,但比亲生兄弟还亲。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我帮了你忙就等于是我自己帮了自己的忙,谁也没有欠谁的,来,为了表达咱们的兄弟情深,我回敬你三杯。服务员,倒酒!”
“好!阿才,象我的兄弟!”屈共志大笑的说道。
屈共志跟乌成才连喝三杯之后,接下来,黎文勇也嚷着要跟他连喝三杯,屈共志连干两杯之后,就不知道最后那杯是怎样喝下的了。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一间房里,乌成才则在另外一张床上正呼呼的大睡着。
这时天早已大亮,屈共志看了看传呼机上的钟点,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回想起昨晚的事,他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梦里寻她千百度,想不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已成为别人怀抱中人,内心的那种可笑的惧怕也已经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回想起当年的高中生活,至今仍然记忆犹新,也许那时就是因为有着王贵娴,才使自己感觉艰苦的三年高中生涯过得并不艰苦。在那段岁月里,课前课后,他俩总是坐在一起,或讨论学习,或谈论人生,或争论社会热点问题。总之,俩人无所不谈,唯一没有谈的,便是爱情。可是,班主任却没少找他们俩人单独谈话,苦口婆心的劝他们说要以学业为重,放弃早恋。当然,他或她都没有承认自己已陷入早恋的旋窝,因为,他们俩人的学习成绩非但没有掉队,而且还有长进。以致班主任在给其他有早恋思想倾向的同学时说,早恋我不干涉,但有一条,必须得象屈共志和王贵娴一样,爱情学习两不误,做不到你就转到其它班去谈。时至今天,屈共志仍然觉得那时他与王贵娴之间存在的只是一种纯洁的友谊,只不过,这种纯洁的友谊已悄然升格为他生命旅途中的重要一部分,而他却漠然不知,直到某天失去时,他这才恍然醒悟。
“志哥,你没事吧?”乌成才这时醒来了。
“没事。”
“志哥,你心里头肯定藏着有怎么不开心的事,说给哥们听听。”
“唉,自古多情空遗恨。今天,我才算真正的领略到了古往今来‘情’字的苦涩。”
“啊?志哥,你失恋了?”
屈共志望着窗外那一簇簇盛开的花朵,喃喃的说:“失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套上这个词。”
乌成才听了屈共志这话,挠头搔脑的,说:“志哥,别说得这么深沉,我可听不懂。”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阿才,这是怎么地方?”
“法院招待所。”
“又为难你了,阿才。昨晚咱们兄弟们没能好好玩玩,让我给搅了局,真扫兴。”
“志哥,当时我就知道你心里头有不痛快事,所以才决心把你灌到,让你好好的睡上一觉。你以前不也这样,有天大的事,睡过一觉就没事了,这回也应该是这样子吧。”
屈共志拍了拍乌成才的肩膀,苦笑地说:“阿才,咱们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比我亲生兄妹还了解我,谢了。”刚说到这里,腰间的传呼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是龙山镇那边的电话,他跟乌成才要过“大砖头”,拔通了电话,原来是龙山镇教办主任颜主权呼他。颜主权说他今天晚上想请他吃饭,请他务必赏脸。屈共志心里好大纳闷,自己与他还从没有谋过面,怎会无缘无故的请自己吃饭?不过他随即明白了是啥一回事,当下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约。对方说好,咱们今晚七点钟在龙山饭店不见不散。
“志哥,今晚又有饭局?”
“是饭局,也是鸿门宴。”屈共志轻轻的笑说。
“鸿门宴?是哪个家伙想打你的坏主意?带上我去,看我不几拳头把他揍死。反正我这拳头很久没吃过肉了,对我意见大着啦。”乌成才说着扭动着拳头,摆出一副斗士的姿态。
“阿才,这次可能又要你出马了,不过不是让你跟人动拳头。”
“不是动拳头?那让我干些什么?”
“这要看那人出什么招数再做决定。好了,阿才,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赶回龙山去,说不定现在镇政府又拉了铃,你老兄我今天又白上班了。”说罢俩人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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