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天起就打不通昆叔的手机,我很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雷泽一面回答问题一面看着对面警察们的脸色,期望研究出一些端倪来,但这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而保密却是对方的看家本事,所以他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能不能给句话儿啊!”
这气势倒比警察还警察,有人拍桌子了:“注意态度啊!”
“谁注意态度啊?!搞清楚,我在协助调查,我又不是犯人!”雷泽毫不口软地回过去。
卢令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忽然弥散起来的火药味,他直视雷泽:“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非常官方的口吻。
雷泽瞪着他。
卢令重复:“非常感谢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雷泽沉默,卢令便继续提问:“请问,您和荀行昆是什么关系?”
他的礼貌无可挑剔,雷泽却觉得更加难堪,并且因此而忘记了他刚才发火的原因。
“朋友?。”雷泽哼哼。
“请问,您和荀行昆是怎么认识的?”卢令的语调像是从一台机器里复制出来的,他的礼貌同样也是无生命迹象的复制品。
雷泽在沉默,卢令注意到前者的眼里闪过一丝恍惚。
“治病认识的。”雷泽说。由于他的答案比预期来得要慢,所以卢令立刻追加了问题:
“什么病?”
“跌打损伤呗。”雷泽不耐烦了:“还能有什么?”
卢令歪着头推测两人建立友谊的可能性――六十五岁与二十九岁,中间隔着的应该不仅仅是代沟,能交上朋友需要比缘分更多的东西。
“嗯。他是治跌打损伤的。他都做些什么?扎针?”
雷泽几乎要白卢令一眼,这真是一个无聊的问题。
“扎针灸、拔火罐、推拿、按摩、刮痧、膏药……”他恨不得就这么碎碎念下去,念到对方头疼,可惜卢令很擅长打断别人说话。
“知道他是无照行医吗?”
“啊,啊?!”雷泽愣了,他的确不知道。
卢令发现自己的话对雷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为后者震惊得已经开始结巴了。
“怎,怎么会?他,他是,他家不是世代行医吗?”
“很多人都是世代无照行医。”卢令淡淡地说,但嘴角已经绷不住笑意,因为他很高兴看见对手沮丧的样子,虽然严格来说雷泽并不算是他的对手。
“他有家人吗?”
雷泽沮丧地点点头,没有注意到卢令已经不再使用礼貌用语了:“有一个女儿,五年前去美国读书了。”
“她叫什么名字?”
“全名不知道。昆叔说起她的时候只叫她小兮。他总说,我们家小兮怎么怎么……”
“他老婆呢?”
“死了。”
“死了多久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
“他还有什么亲人?”
雷泽更加沮丧:“不知道!他没提过!我没问过……”
这沮丧终于让他再次爆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问这些没用的干嘛?我朋友到底怎么了?!”
卢令对这种火爆性子已经司空见惯,自有一套对付的办法。
“我们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请你到这里来协助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不会对此事做任何结论性的判断,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所以,如果你相信你的朋友,如果见到你的朋友荀行昆,希望能将我们的意思转达给他,请他尽快到警局来配合我们的工作,同时这就也是在帮助他自己,你说呢?”
这依然不是正面回答,这家伙似乎都什么都说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雷泽有些恍惚地点点头,因为这些话本身一点破绽都没有。
很快,卢令就得到了他能从雷泽身上可能得到的信息,之后雷泽便被客气地送出了警察局,后者一直沮丧并郁闷着,因为他的疑惑仍然没有得到解答。
他现在只能猜测:
昆叔已经两天没有消息;
从昆叔的房子里抬出了一具尸体――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警察希望知道昆叔和死者有没有恩怨――这说明他们试图证明这是一起谋杀,因此那个死者一定并非正常死亡;
警察一直在询问昆叔可能出现的地方――这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他。
雷泽在所有昆叔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
他不在家,不在餐馆,不在超市,没有在那家茶馆喝茶八卦,没有在那个湖边钓鱼发呆,没有去那片竹林打坐沉思,没有去那个中药店进货……
得出的结论――昆叔失踪了――为了一个他和警察都不得而知的原因,但却选择了一个最不应该选择的时间。
雷泽满脸焦虑地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北门长途汽车站。”他对司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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