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禁飞后,在塔台值班当然就没什么大事了。
张国栋将电台调到了当地交通台的频率——“各位听友,大家好,我是主持人夏扬。我正在南江大桥的一个摄影点,为您做现场报道。据我刚刚从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那里得到的最新消息,空军的飞机已经从基地起飞了,正在……”
海蓝闻声也凑了过来。虽然她算不上军迷,但在大宇等人的熏陶下,对这次空军的行动也还是很感兴趣的。
收音机里的主持人还在爆料他所谓的独家内幕时,张国栋突然兴奋地说:“飞过来了!”
海蓝不禁奇怪了:“嗯?你怎么知道的?”
张国栋指着另一边的值班雷达说:“那不是——他们已经进入咱们的雷达搜索范围了。嗬,飞得真快!”
海蓝这才发现值班雷达屏上的东北方向,出现了一前一后两个大绿点。
“咦,怎么只有两架?”
海蓝不禁为在江边守候的大宇等人感到失望。
张国栋失笑:“呵呵,你怎么忘了?——空军战机可比民航飞机小多了,而且它们是编队飞行,间隔距离很近,在雷达上可不就重叠在一块了!你忘了还有隐形战机吗?”
“噢——对啊,”海蓝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是天天看大客机,都看习惯了。”
男人天生就对军队、战争之类的东西感兴趣,张国栋一时谈兴大发,指着那绿点问:“你知道吗?以色列空军有一次就利用了这一点,突袭了伊拉克的一座核反应堆!”
别看金爸曾经当过空军,但他还真的很少跟海蓝说起部队上的事,也没和她讲过战争故事。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海蓝便说:“是吗?还有这种事啊?那我可就孤陋寡闻了!张老师,你快给说说嘛!”
于是,张国栋绘声绘色地给海蓝讲述了1981年发生的这一经典战例:以色列军方如何在外交手段失败和得不到美国、法国的支持下筹划了此次行动;空军的精英飞行员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熟悉刚买来的F-16战机性能,如何以14架战机进行超密集编队,使得地面雷达上显示的机群与一架大型民航大致相同;编队的飞行指挥员如何镇定地用流利的英语谎称自己是“民航客机”,从而骗过了约旦和沙特的空军,最后战机编队超低空长途奔袭,炸毁了法国人帮助伊拉克修建的核反应堆,化解了其对以色列的威胁。
大胆!疯狂!完美!以色列空军上演了一出美国大片式的“不可能的任务”,向全世界证明它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空军之一。
海蓝听了不禁感叹:“真是太有才了!没想到空战还这么有意思!以色列空军可真牛!”
“嘿——,他们是挺不错。不过,我们中国空军也很厉害的!”
张国栋笑着指了一下屏幕上的光标:“你看,这个编队的间隔就很小,估计最多十几米吧!看来——空军这次出动也不光是为了拍电影,同时也是在练兵呢!”
海蓝点点头:“张老师,真没看出来,你和大宇、大兵他们一样,也是个空军军迷啊!”
才三十五岁就有些谢顶、头发也有些斑白的张国栋,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叹了口气:“唉——,也就是年轻的时候还有精力,喜欢看看空军方面的书。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少都有点蓝天情结。现在年纪也大了……就只能‘脚踏实地’,没那么多激情和梦想了!”
海蓝微笑:“不管怎么说,张老师你也算资深军迷了。”
张国栋却自嘲地一笑:“哪儿啊,我也就是跟你吹吹牛罢了。现在,大宇他们几个整天挂嘴边的那些最新战机,歼10、歼11如何如何的,我就不太清楚,也插不上嘴咯——”
“那你肯定还是知道很多空战故事呗!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再讲几个嘛!”
“喜欢听啊?……那好吧!我就讲讲抗美援朝的时候,我们志愿军空军用螺旋桨飞机打下喷气式飞机的空战神话吧!”
结果,还没讲两句呢,通信保障部的人就来了。他二人也就不再说闲话了,一起帮着维修人员检修起雷达、通信、导航等仪器设备。
只不过他们一边忙,一边还开着电台,因为大家都很感兴趣,虽然不能现场观看,听听广播也好。
电台主持人介绍说,第一批来了4架战机,后面分批还会有战机轮流来参与拍摄。
拍摄的流程是,每组战机先预飞一遍,熟悉一下环境,正式开拍时会从海上飞临南江岛上空,做盘旋、升高、俯冲等动作,并反复掠过大桥上方,还会沿着内河道低空飞行,最后拉起、转弯、返场。
特技动作都是有预案的,战机以双机或三机编队,按计划在空中表演格斗动作,而分布在岛上、江面上的爆破组也会同时作业,营造出炸弹爆炸、水柱喷涌、烟雾弥漫的战争场景。除了一些固定的摄影点,摄影师还会乘坐直升机在低空进行拍摄。
整个拍摄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广播里不时传来人们在看到战机低空掠过时发出的欢呼声,当然也少不了主持人煽情的评说和赞叹。
这动静让塔台上工作的人都听得心痒痒的,他们一边想象着那壮观豪迈、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一边盼着赶紧下班好回去看电视台的重播。
就连海蓝,也被这热闹吸引着,很是向往,不禁有点后悔和大宇换班了。
本来,她还觉得自己用一个后夜班换这么清闲的下午班,是占便宜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丢了西瓜,捡个芝麻啊。
在喧闹的电台播音伴奏下,通信部的人花了两个多小时结束了工作,告辞离去。
已经是四点半过了,张国栋看看没什么事,便和海蓝打声招呼:他要下去一会儿,去家属院的幼儿园接孩子,还要给孩子做饭。
张国栋的爱人是乘务长,今天要跟着航班在外地过夜,又一时找不到人帮忙带孩子,只能是他去接孩子了。
海蓝痛快地答应了,并让他放心,反正这会儿塔台是不会有什么事了,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张国栋一边说自己会尽快赶回来继续值班(8点交班),一边匆匆地走了。
海蓝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感慨:一个家里,要是两口子都是干民航的,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空管员总是要没日没夜地值班、加班,工作压力又很大,如果另一方是飞机机组的话,那就和双飞之家没什么区别了。也难怪张国栋还正当盛年,却身心都有些疲惫苍老了。
一阵风从阳台的门外吹进来,海蓝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一时迷了眼睛。原来是刚才维修部的人在阳台外检查完线路后,忘了关门。
海蓝定了定神,心想:张老师就是前车之鉴,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在民航内部找男朋友的,特别是那些飞来飞去的机组人员。
她走过去关好阳台门,发现中午还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的天空,这会儿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灰云,天光也有些昏暗了。
回头看看气象雷达,只见东北方向150多公里处,省会所在的空域,已经被风暴云团笼罩了,而这云团正在继续向南港市的方向移动过来。
如此看来,这场暴雨会比气象预报的提前到来。
不一会儿,机场的整点通播显示:地面风速6米每秒,阵风8米每秒。颇有些“暴雨欲来风满楼”的声势。
海蓝忽然想到:那些拍电影的战机,该返航了吧,不然就要冒险在暴雨来袭的机场降落了。
恰在这时,她听到广播里的工作人员介绍,今天的拍摄马上就快结束了,除了还有两架战机留下完成最后一组特技外,其余的战机都已经返航了。
海蓝松了口气:还好,时间还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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