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停住,与第一次被陌生人叫住时相比已少了许多戒备,时常被观众搭话、表示关心、表示喜爱、表示鼓励、表示疑惑等等,两人对于被陌生人叫已经开始习惯了,不过,这人似乎并不是为她的歌来的。
“我就是,叔叔你有事吗?”
“我就说嘛,这么好听的歌,估计只有老高所说的小竹子能唱出来了。小竹子,我是听了高导介绍,说你演技好,特意来找你的。因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已经让人在这里等你三天了,你再不出现,我可等不下去了,我能等电影也不能等了。”这人也不自我介绍一下,先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深切表达了自己的急切之情,这是个实在人啊,但恐怕会被瑾兰姐痛宰,近日已渐渐了解瑾兰姐的杀价方式。
“叔叔你是高叔叔介绍来的?你也找我拍电影吗?”
“是啊。嘿,瞧我,我姓赵,你可以叫我赵叔叔。小竹子,你什么电影都能拍吗?拍不拍你自己能决定吗?哎,这位就是石小姐吧?”这人一会儿拍脑门一会儿表示疑惑一会儿又去认识人,重点跳的可够快的。
“赵叔叔,你要拍什么电影啊?”
“你好,我是……”听到小主人在同时说话,果断表示沉默。
那人见两人撞车,才发现自己这么说话似乎不大妥当:“嘿,瞧我这人……石小姐你好你好。”连连握手,然后向两人说起电影的事。
他要拍的是一部恐怖片,去年拍了一部,收益还好,所以今年赶早要再拍一部,并且这次加了新的元素,打算放个孩子进去,据说那种充满童真的恐怖片才是最恐怖的。找了几个小演员,要么对方家人不同意,要么演技达不到要求,还有家人同意演戏也不错的,才刚说了鬼片两个字小孩就开始哭,怎么哄也哄不住。
碰巧赶上高导给他打电话,说自己的新片正在剪辑,约他过阵子去观赏,聊了聊高导的新电影,吐吐自己的苦水,谁知高导听说后给他介绍了一个小演员,从头到尾一通夸,告诉他当初是在哪儿怎么找到她们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让他去碰碰运气。他让弟弟在这儿一连等了三天,终于有小女孩歌手出现,迅速赶来,看到两人要走,急忙叫住,这才发生了开始的那一幕。
水竹子听了,下意识的向石瑾兰看去,这个没默契的,丝毫没想过要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之类,不过水竹子心里依然很清楚,这位赵叔叔连找不到其他小演员都说了,一会儿恐怕会被宰的很惨,很惨很惨。为他默哀三秒。
石瑾兰话题顺利转向她要的方向,赵导毫无察觉,石瑾兰开始提他招演员的困难,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对方实在说到心坎上,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万岁,继续说小演员拍戏的麻烦,理解力、表现力、忍耐力及人生阅历的欠缺,家长过于担心造成的困扰,小孩子爱哭爱发脾气影响拍摄进度,赵导继续点头赞同这些都听说过。
终于说到小竹子的唯一性、不可替代性及不可复制性,赵导虽觉得一个小女孩这么厉害似乎不大可能,但一想到对方两人的关系,也觉得可以理解,他碍于求人表示了赞同,话题瞬间进入片酬,赵导毫无招架之力。水竹子似乎已经看到,战场上车散马亡、旗倒鼓裂、尸横遍野,石瑾兰身披黄铜战甲手持红缨长枪,一只脚踩在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赵导背上,长发高高束在头顶,发稍迎风飞舞,在血红的背景下一副天下英雄谁敌手,英姿飒爽的女英雄样。
水竹子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女英雄,待回过神来,赵导已鼻尖冒汗扇着领子先向外走了。石瑾兰微笑看着她,亲切得犹如幼儿园阿姨,她女英雄的幻想瞬间破灭,摸摸鼻子,拉着石瑾兰往前走,没什么情绪:“瑾兰姐,你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石瑾兰看她没什么情绪,也不再微笑,回答她:“刚才和赵导商定,如果你的表现能达到他要求的标准,片酬可以和上次持平。”
“七百?”
“是的,七百,这次不用唱歌,但拍摄时间可能会持续得长些。另外片子有很多夜间荒野的外景,如果我们同意,今晚就可以进入场地了。”
“瑾兰姐,听起来好有意思,咱们快回家问问,我都等不及了。”
“好的,我们这就回家。”
赵导转回来给她们写了地址,让她们一会儿去就直接到那里,他先回去安排,如果不能去也要给他打个电话。
两人回家收拾行李,水竹子去与房东夫妇打招呼,直接说了有人看上她想让她去拍电影,夫妇俩赶紧跟着去了她们房里,详细问着详情,怕两个女孩遇到骗子,耗时良久确定不是,才又叮咛一番,送两人上了出租车。杨持之今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还没回来,也不知在做什么了。
到了地方,场地虽有灯光照着,但猛一看见化好妆的演员们,水竹子还是吓了一跳,想到自己即将变成其中一个,竟然开始心脏狂跳,扑通扑通扑通,状着胆子走到演员跟前,扑通扑通,拉住其中两人的手,热的,不怕。
同样灯光通明的另一个地方,水竹子三人离开地铁站已经有一会儿了,一个中年男人快步从入口进来,整个站内空空荡荡,走路似乎都带着回响,哪还有什么小女孩,那男人很失落,回头看向刚刚走进来的年轻男人,有些愧疚犹豫的样子,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年轻男人却矜持笑笑,带着宽容理解的说道:“走了吧?”
“……是。”
“那我们明天再来。”年轻男人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中年男人额头上开始冒汗,声音有些颤:“您好不容易来一次……明儿我让手下在这儿守着,不,不,我自己在这儿守着,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呵,明天我会自己来的。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年轻男人嘴角仍噙着笑,脚下已迈开与进来时相同频率的步伐向外走去,嗒,嗒,嗒,嗒,嗒,一声声消失在地铁站门口。
水竹子虽离地铁站已很远,但耳中却也听着“嗒,嗒,嗒……”的声音,她穿着一身白白的新戏服,脸上画着浓妆,站在场地中央,旁边某件道具中正不断滴落某种粘稠深红的液体,打在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她诡异的笑,镜头安静的转动。
她的新戏已经开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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