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柳淡烟闯出门口之后,突然顿住了。
在显得冷艳的朝阳里,他看到了一个无辜、无助、无奈的眼神。
——他自己儿子的眼神。
他十三岁的儿子柳青苇竟然已被一个素未谋面的葛衣人劫持了。
圆帽,皂靴,褐衫。
看葛衣人的衣着装束,赫然竟是大内东厂的幡子!
他突然明白了,这些来刺杀他的人,他的好友霍苍生霍老镖头和爱徒冷碎玉都是被大内东厂的人收买了!他们的用意很明显,显然是想灭掉江湖十三门!
这个葛衣人yīn冷地笑着,声音很刺耳地道:“如果想让你的儿子活命的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柳淡烟怒吼道:“杀我可以,束手就擒,……休想!”
——江湖男儿,刀头舔血,宁可站着生,绝不跪着死。
葛衣人扭着柳青苇的脖子,两只枯如鹰爪般的手,像要顷刻扭断他的脖子一样。
柳青苇极力挣扎着,大声地道:“爹,别管我,杀了他!”
一口咬向葛衣人枯瘦有力的手。
柳淡烟未及细想,猛然向着葛衣人出手,天邪掌刀挥起一抹银红的暗影,划向yīn险的葛衣人。
葛衣人手上一痛,力道减缓了。
柳淡烟已凌空飞至,毫不留情地一掌切向他的脖子。
葛衣人不敢硬拼,撒手出掌,疾步后退,他没想到,柳淡烟居然真的不顾自己亲生儿子的xìng命,居然真的出手了!
在柳青苇被柳淡烟抢走的一瞬间,葛衣人随手在这个十三岁的小孩儿后心上轻轻地拍了一掌,似是不经意地随手轻轻拍了一掌。
屋中的霍苍生和冷碎玉已追了出来。
柳淡烟没能将这个人斩伤,却突然觉得气息像是受到了莫名的阻滞,似乎是中毒了,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不敢恋战,背起受伤的柳青苇,蹿房跃脊。
几个起落,终于从自己亲手建立的江湖十三门总舵逃了出去。
(二)
玄黄酒店的大老板,只是位很平凡、很普通的小老头。
不但平凡,而且还是位跛子。
他一瘸一拐地从后厨走出来,取过中年胖子手中的野兔,又一瘸一拐地转身走向了后厨。
居然没有跟客人打招呼,也连看都没看这里的人一眼。
这样做生意的老板,蒲花倒是第一次碰见。
——莫非手艺越好的老板、店家、厨子,都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怪脾气?
蒲花却隐约从这个人身上,感到一种怨气,一种莫名的怨气。
至于是种什么样的怨气,他也说不上来,可他总觉得,这个人绝不一般,如果不是位恣情山野的能人异士,就是位封刀归隐的江湖隐士。
但更令他觉得奇怪的事,还在后头。
酒店里一共只有十二张桌子,也并不都是老人带来的人。李进忠走出去的时候,已有三桌客人起身付账,离开了小酒店,走的时候,居然还不忘多看了朱三老人几眼。
而刚刚走进来的一对老农夫妇,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对很平凡的老夫妻俩,就像刚刚干完农活,随便找个地方歇息的庄稼人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像是第一次进酒店吃饭的样子。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他们难得才来一回的,这里的饭菜足够他们辛苦几个月的了,但老两口还是诚惶诚恐地走进来了。
他们一走进酒店,就找了空出来的一张桌子,先要了一壶茶。
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几番牛饮,便把一壶茶喝了个底儿朝天。
老妇人喝光了茶,站起身去取小火炉上烧着的热水,当她走到距这位很有权势的老人就把这屋里男人们的胃口吊起来,这样的女人才够味儿,这样的女人才够劲儿。
这样的女人,才是女人中的女人。
——每个人也都面面相觑,似乎都在问自己,我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呢?
她面sè一变,轻咬朱唇,道:“好,我就陪你喝一杯。”
说罢,居然真的懒懒散散地站起身,盈盈柔柔地走向朱三老人,扭动的腰肢就像风中摇摆的杨柳,暖床中缠舞的银蛇。
老人似已被这个女人的风韵折服了,痴迷了,急不可耐地端过了这个女人递给他的酒杯。
蒲花也一直在看着这个女人,从她走进店里的时候,就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却没有说话,似乎也对这样的女人动心了。
但他却用眼睛的余光,一直暗中关注着那位不声不响、毫不起眼的华服青年。
他不动,那位华服青年也不动。
蒲花却一直在纳闷,从他进来到现在,前后一共三波人,居然都要对付这位垂暮的朱三老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酒已喝干了。
这个女人突然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的蒲花,端着酒杯示意了一下,道:“这位大哥怎么不喝?”
“你敬的酒,我不敢喝。”蒲花举起杯中酒,也笑吟吟地望着这个女子。
这个女人嗔怪似的一跺脚,道:“我敬的酒不好?”
蒲花苦笑道:“很好,好酒。”
这个女人又眼波明媚地道:“我敬的酒有毒?”
蒲花又苦笑道:“好酒,无毒。”
这个女人不明白了,笑盈盈地走到他近前,柔柔地道:“那是为什么呢?”
蒲花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是怕这里的这些死男人把我拆了。”
这个女人神sè突然变了,她突然冷冷地道:“你错了,我是要把这里的这些死男人都拆了!”
碧衣女子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屋中的情形就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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