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哥,求你,救救他。”路陆急得眼泪直掉。
“走啊,陆陆!”林纾予嘶吼着,又变回尸狼兽的样子。尸狼兽想去扑路陆,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挣扎不动。
“趁着林纾予还能控制自己,你快走。我来对付他。”徐默让路陆先走,“放心吧,不会伤着林纾予的。”路陆还算清醒,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添麻烦,转身就往公寓门口跑去。她正想开门,“轰”的一声,尸狼兽扑着徐默从半空飞过来,在她前面把防盗门撞了个稀烂,在走廊对面墙的上撞了个洞,冲到对面那户人家去了。
隔壁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那家人,想必是被吓得不轻。
路陆放心不下,搭了凳子,从墙上那破洞翻墙去了隔壁。林叔予压着徐默落在餐桌上,一桌子瓷碗瓷碟被砸得四处飞溅。躲在角落里的一家人,男的搂着女的,女的搂着小的,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路陆翻墙进去的时候,林叔予已经不是尸狼兽了。两个男的壮了胆子,想走近了去查看查看。徐默高声喝道,“别过来!”那两个男的,愣愣的却了步,回头瞅瞅搂着孩子的女人们,又退了回去。
徐默推开林叔予,那把军刀还直直地插在林叔予胸前。路陆全身血液一凝,捂了嘴没让自己喊出声来,眼泪却已经挡不住了。徐默还没起身,林叔予又变回了尸狼兽。
路陆赶紧捏了决,引了霹雳火来,正好尸狼兽朝她扑来。她印了手决正中尸狼兽脑门。红亮亮的霹雳火降夺窗而入,霹在尸狼兽的天灵盖上,它咆哮一声落在路陆面前。那尸狼兽长得实在凶残,黑黢黢一层脱水皮包着骨头,还满身皱巴巴的尸纹。路陆倒吸一口凉气靠在墙上,吓得大气不敢呼一口。
尸狼兽翻个跟斗跃身起来又要扑她。这一次,近在咫尺,路陆又退无可退,索性闭了眼等着它来咬。幸而它被徐默拖住了后腿,擦着路陆鼻尖“昂”了一声。路陆吓得一个哆嗦,蹲在地上蜷作一团。徐默拖了尸狼兽后退,将它摔在墙角。一屋子人吓得惊叫连连。
尸狼兽起身又要来扑。一道灰白的身影,从窗户闪了进来,他手中挥出长鞭套住了尸狼兽。徐默赶紧拉着路陆躲得远远的。
那灰色身影是位老者,灰白的中山装,灰白头发,温润儒雅,颇有些学者的气度。路陆无意间觉得他跟徐默有些像,再看徐默那陌生的眼神,好像并不认识他。
尸狼兽回身要扑那老者。老者抽回鞭子,啪啪两下挥出去,打在尸狼兽脸上。尸狼兽“嗷嗷”的嚎了两声,转身一头撞开防盗门,想要逃走。房门倒下,路陆竟然看到了鬼姜,他笔挺地站在门口。路陆心上一紧,以为尸狼兽要去扑他,指剑都召了出来。
只见鬼姜一个皮项圈勒上尸狼兽,翻身骑了上去。皮项圈上钉着摄魂铃,路陆在书上见过,那是拘束地狱犬神的项圈,少有鬼怪挣脱得了。鬼姜一手抓着项圈,一手捏诀引了霹雳火。紫色霹雳划过天际,落在鬼姜指尖。他覆手印决,将那霹雳火打进了尸狼兽的后脑勺。“轰”的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得人骨头发麻。尸狼兽吼都没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鬼姜引的霹雳火,是莹亮的紫色,比路陆的红色火光强了不止几百倍,路陆瞧得两眼发直。她正想过去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看到地上浑身血迹的林纾予,却没敢动。
林叔予衣衫不整头发暴乱地倒在地上,半边衬衣已经被血染得鲜红。颈上皮项圈,还被鬼姜抓着,胸前的军刀已经插得很深了。这是要上去喊上一喊,还是站着别动呢?路陆有些为难了。
鬼姜将林纾予翻过来平躺着,起身走到路陆身边搂了搂她的腰身,柔声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路陆呆呆地摇了摇头,无以言对。“去看看林叔予吧。”鬼姜揉了揉她的发顶,没有半点埋怨。
是哦,确实应该去看看林纾予。
穿中山装的老者,已经抱了林纾予去对面那屋了。路陆追着过去,却没见林纾予有丝毫动静。路陆以为他死了,趴在床边哭得悲恸欲绝的。
鬼姜用灵术抹了那家邻居的记忆,修了门,处理好后事,才跟徐默去了林纾予的公寓。他两见路陆哭成那样,硬是不晓得该怎么劝,强行将她拖到客厅,让那灰白中山装的老者安心给他疗伤。
“林纾予会不会死啊?”路陆中二兮兮的抹着眼泪问道。
“死不了的。霍老先生还在里头呢。”鬼姜不太想搭理她。看样子,是真的醋了。路陆睁大眼睛瞪了瞪他,不敢再说话了。徐默坐在一旁笑得有盐有味的,就是不说话。
鬼姜说,那灰白中山装的老者,就是林纾予说的霍先生霍弃,是他的博士导师,知道他出了意外,特地赶来的。路陆这才放了心,有霍先生这样的世外高人惦记,林纾予应该不会有事。
等了一夜,林纾予都没醒过来。天快亮时,路陆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将醒时,听到鬼姜与徐默在说些什么,好像是跟路家有关的事。她拉了毯子蒙了脑袋装睡,偷听。
徐默给鬼姜点了烟,眺着远处不多的灯火,压低了声音,调侃道,“你小子能耐啊!路朗的户口簿你都能骗到手。”
鬼姜深吸了两口手中的香烟,不过瘾,吐口烟圈,又深深吸了两口,才沉沉地道,“忘川失守,忘川河上的关隘被攻破了。你应该知道的?”
徐默望了望鬼姜,蹙眉道,“幽冥关的事情,我知道些。林纾予引来的那头尸狼兽,无非就是冲过幽冥关闯进冥界的。这跟路朗的户口簿有什么关系?”
鬼姜将手中半截香烟捻灭在花盆里,沉声道,“上次我说去终南山疗伤,其实是去冥界救急的。幽冥关遭了偷袭,路朗受了重伤,路家军孤立无援,一路退到了忘川北岸。幸好你在长安城送了我子牙旗,我才与路朗联手在忘川河上重新布了阵法,勉强筑了一道防线。这次我在路家宗庙疗伤,忘川再次被偷袭,尸鬼大军差点冲破了幽冥关。我与路朗奋战了两天才守住关口。你知道,子牙旗做的阵法需要时时守护,半点马虎不得。那个阵法若是破了,阴阳混乱就是瞬间的事。”他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吐得异常沉重,“路朗决定带着路家人走阴,去冥界守关。我担心路陆无人照拂,才匆匆要了她的户口簿,勉强领个证,日后她在尘世也算是有个依靠。若非如此,路朗绝不会轻易地将他妹妹托付给我。”
徐默忧心忡忡地问他,“你打算怎么跟陆陆说?那道阵法一旦破了,路家长辈定是要马革裹尸还的。”
鬼姜沉默良久,无奈道,“不晓得。明天一早,林小就要送了路家人的棺材去湘西。我来之前,她三叔也去了冥界。此时回去,还不晓得要如何跟她交代呢。”堂屋里,那齐齐排排的七口棺材,要怎么跟他解释。他叹了叹气,又惋惜了一回他们的婚事,“我本想风风光光的娶她过门……如今,恐怕连婚礼都办不成了。”
徐默想了片刻,道,“带她去度个蜜月吧。顺便找找那块玉佩。”他跟鬼姜说了海玡虎符现世的事情。鬼姜思量少许,决定带路陆去度个“蜜月”,让她避一避路家的事情。等她回来再找个机会跟她解释。那时,等他做了她的夫君,她在尘世至少还能有个归宿。
林小明天一早要送了路家人的棺材去湘西……
听到此处,路陆甚是遽然,曾经繁华而真实的世界坍塌了,她在无数坠落的华丽碎片里颠倒着,旋转着,坠落着,找不着东西南北。什么时候哭得肩膀抽搐的,她已没了印象。
说好的装睡呢?说好的偷听呢?
她只知道抬了棺材出去,就是生死决别,不曾想过那只是开始。
鬼姜偶然瞥见毛毯下哭到抽气的身体,便知道她听到了他与徐默说的那些话,虽是懊悔,却也无奈。他掀开毯子将她抱起来,已哭成了个泪人儿,散乱的碎发黏在脸上,糊得一脸的眼泪汗水傻傻的分不清。她什么时候哭成这样过?他见她哭过几回,却不是这样绝望而心碎的神情。他忍不住心痛,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低头吻着她的头发,不晓得要怎么安慰她。徐默立在旁边亦是愁得手足无措。
霍弃出来看见,给林小去了电话,路陆才释然了几分。
“嫂嫂。”路陆在电话里哭得声音都听不清晰了。
“陆陆,你听我说。你哥哥、叔叔们只是走阴去了冥界。只要能够结束归墟灵国那场动乱,或者有更好的方法守阵,他们自然能够回来,还跟往常一样。就算一时不能回来,他们也是冥界的小神,要受香火供奉的。你也是玄门中的弟子,若能去得了冥界,也能见上一见,不必就此当了生死决别。”林小这么说,路陆果然不再哭了,只是问了些林小答不上来的问题。怎样才能结束归墟灵国那场动乱?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守阵?这个题太大了,够些几百篇论文的。
鬼姜咬了咬唇,定定地瞧着路陆,沉声道,“你是被归墟灵国奉为战神的北郡主。怎么结束那场动乱,怎么守那忘川河上的关隘,得你自己决定。”他极不情愿将她送回北郡主的位置,也极不情愿把让搅进归墟灵国的那场战乱。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如果再有那么一次,他情愿自己去死。她的性子,他一向清楚,她认定的事情,即便知道结局,他也定然拦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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