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青一伙上下呼应,推波助澜,火上加油,在反击所谓右倾翻案风和抓“四、五”反革命分子上大打出手,十分卖力,想一炮打响,借机博取上级青睐,使严忠难有招架之力,堵死其口,班子里再无杂音。只要他不敢从中作梗,便可放开手脚,海阔天高任我行。点将亚男去彰州总结叶辉“反击右倾翻案风”经验和抓“四、五”反革命战绩,一石二鸟,进一步窥视她的“忠心”,从文章格调上识别庐山面目。
亚男因有其它任务,装病未行,一拖再拖,经不住余震软缠硬催,加之另有使命在身,故十分为难地:“余部长,你清楚我近日身体不适,请高抬贵手,换人前往。”
余震犹似赖青肚里蛔虫,清楚是重中之重政治任务,落了空,惹恼赖青,在他眼里掉价不说,这临时负责人头衔,也难保住。苦口婆心,再三晓之于“理”,动之于“情”,最后竟推心置腹哀求道:“亚男啊,此文不仅是紧跟照办问题,也关系到汇江大局和一些人升迁,舍你其谁,当此重任?咱俩认识有年,我对你可是一片诚心,丢开其它不说,就当助我一臂之力,为我的政治命运,求你了,咬牙坚持下。”说着,两眼都湿润了。
亚男见是火候,忙送给他个空头支票,无奈地长叹一声:“部长既把心里话掏出来,还有啥可说?只好抱病前往,临危受命。士为知己者死,这是我国士大夫古风,我虽不才,自不量力,说出不知天高地厚话,其高风亮节,亦难与先辈相比,总还算是个文人吧,区区病体,看在部长大人面上,遵命就是了。”
余震转忧为喜,大概人性还没完全泯灭,感叹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真让我感动,可以说,我的未来,全靠亚男你了,如果今世无以补报,只有来生。”
“部长言重了。”亚男清楚这个道德的叛徒,口蜜腹剑,情知想用自己当工具,去捞他的红顶子,为了更大目标,还得巧于周旋。装出副动容的样子:“不是身子拖累,早该成行,对得起部长知遇之恩。”
亚男正象严忠分析,因事缠身,她根据王坚提供的各县可靠学生,悄无声息昼夜奔波,布置搜集十年来,尤其借反右风及抓所谓“四、五”反革命暴乱,赖青一伙草菅人命情况,回来后,才听爱人从严忠嘴里得悉,对张伟下手未果,转绑架田光一事,险遭不测,可说惊心动魄,再不能拖,趁此去彰州,要韩良对张伟、常胜等人安危尽力,并有自己方案,真戏假唱,决不助纣为虐,帮其摇旗呐喊,流毒全省,荼毒人民,想“一文”打红汇江,妄想,决心不给其吹出一个字。
走前,作了周密部署与安排。
虽专车前往,她清楚,时至今日,赖青从未直面交待任何重要事情,全靠余震这个“信使”转达,这司机,难免无双重任务,负有监视之责。因此,当问她先到哪里时,亚男不加思索:“市革委。”
亚男清楚,把她这“人顶”交给叶辉,司机回去告密,便无把柄可捞。
叶辉正在唾沫飞溅开常委会:铲除一切死角,拉网式捉尽彰州“四、五”反革命暴乱漏网分子,宁可错抓一百,决不放掉一个,深挖幕后“策划”者,同情者。口号是:敢于刺刀见红,加大反击右倾翻案风力度,要有创新举措和前胆识,力争在汇江乃至全省做出表率,放出颗最大最重最亮的政治卫星……
赖青对他早有交待,一见车到,忙暂时休会,快步走出相迎。
叶辉对亚男是有成见的,可说恨得咬牙切齿。当年不是她一篇内参调查报告,自己也不至丢乌纱,要不是这次史无前例,很难东山再起。但叶辉的人生信条:没有永恒友谊,只有利益和利用。今天,她既来给自己当吹鼓手,何乐而不为?虽心存忌惮,却装出虚伪的友善,热情有加,满脸堆笑,以至下坠两腮都抖起来,指着个中年人:“这是革委办事组史组长,真对不起,让他先带你到招待所。”讨好地向史组长布置:“安排到二楼最上档次套间,让小餐厅准备饭菜。”抱歉道:“会议很快结束,我带众常委过去,委屈亚男同志先休息下,至于车嘛,请先回去,我们有备。”
亚男住进招待所,史组长为参加常委会,卑躬屈膝告辞后,急与张军要了个电话:“在招待所外面看大字报等你,请来一趟,如不便,芹芳嫂亦可。”
彰州的大批判,用铺天盖地讲,也太小家子气了,真可谓五花八门,出语惊人,绞尽脑汁,花样翻新地用尽丑化之能事,什么“群丑图”、“翻案榜”……,全城覆盖得密不透风,与当年造反起家时“火烧”、“油炸”之类相比,可说更上一层楼。有放大的照片,有丑化的漫画,手段卑劣,用语下流,令人作呕。形成反差的,这排山倒海“宏伟”场面,除几个带着不屑神情边走边瞬一眼外,少有人观光,更别说浏览了。
亚男似闲庭信步,刚走几十米,张军骑车匆匆而至。
亚男仍眼不离光怪6离大字报,也没让张军停下来,形同路人,把预先写好的纸条塞给他,装出看大字报样子,回到房间。
不久,叶辉带着彰州头面人物,来到亚男下榻房间,先把几份文件交给她后,恭维道:“有亚男同志出马,彰州经验正象赖主任讲的,定会一文成名天下闻,为‘反击右倾翻案风’和抓‘四、五’反革命分子,毕其功于一役,对这场史无前例伟大运动,浓墨重彩,作些贡献。”
亚男清楚他枉自尊大,自称儒干,其实除了心狠手辣,赶形势,追女人,好大喜功,胸无点墨。也给他送过去顶大帽子,随笑笑:“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道叶主任学富五车,才高北斗,我深感才疏学浅,哪敢班门弄斧,只怕有失厚望,难负此行。”
叶辉见当着彰州众“精英”夸奖她,心里热乎乎,高兴得下坠两腮不停抖动,情不自制:“哪里、哪里……”刚想显一手,韩良匆匆而入,见他迟来,可能与张军接上头,仍不放心,投石问路:“叶主任,这位是……”
叶辉讨好地:“这是人武部长韩良,韩副主任,散会后,回去会见了下路过的当年一位战友。”转向韩良:“这是汇江才女亚男同志,一篇文章胜过雄兵十万,在这小地方,也真委屈她了。”叶辉嘴上虽极力讨好,那双眼不时偷瞟亚男下,阴气逼人。
亚男与韩良心照不宣,清楚使命完成,韩良边上去握手:“惭愧、惭愧,久仰大名,无颜相识。”说着,调侃道:“还望亚男同志笔下留情,我个区区小部长,可经不起你那支横扫
千军的笔锋!”
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满屋丑态百出,啥样表情都有,犹似杨子荣进了威虎山,虽身处险境,又大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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