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毛都没长齐,还他妈的是个烂赌鬼。有本钱吗你。”
光头骂骂咧咧的从屋门口走了出来,穿了一身破棉袄,双手插在袖口里不时的还要抬起来擦下鼻涕。
“小爷我专门吃这些玩过夜的棒槌,一个个脑子里就剩下浆糊了,赢他们才容易。”
陆小说完话就从大门缝里塞进去五毛钱。
看门的光头拿了钱一边开门一边咧嘴笑:“想的不错,就怕你赢一屁股欠条,回去烧火都多余。输红眼的跟你赌手赌脚,你个娃娃是要还是不要。”
光头嘴损,话却还有些良心!
颠倒场就是不分黑天白天十二个时辰不休息的赌坊,陆小说他来吃玩过夜的棒槌就是要挑着玩了一宿,输晕了头的赌徒在从他们身上割块肉。
光头告诉他那些家伙现在输的就剩下命了,他赢去了也没用。弄不好还惹自己一身骚。
“呵呵,要啊,干嘛不要,赢回去炖汤喝还能见点荤腥。”
说着话陆小就把冯木匠带进了院子里。
五六间茅草房子,只有这一个木门。
光头收了门票钱也没多想什么直接把他俩带进屋里。
这地方既不怕有人来砸场子,也不怕官面上的人来卡油水。因为能在黑街立足的赌坊,背后都有摸着天的大人物镇着,谁来找事儿就是找死。
茅草房里面黑漆漆,两边墙面上点着昏暗的油灯,让刚从外面进来的陆小两人眼睛很不适应,站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所有房子间隔的墙壁都被打通了,从里面看就是个硕大的仓库。
里面横七竖八的摆着各种赌桌,二十几号人形形色色的围着不同的桌子。
各种吆喝声嘶哑就像是两块破铁皮在相互摩擦,让人听得闹心。
这咋不把窗户开开,这股子尿骚味也太重了。
被这场面搞蒙了的冯木匠忍不住小声问陆小。
“你懂个屁,这才是赌场的气氛,看得出外面的时辰,谁还能一直在这儿坐着。”
陆小训斥他一句,然后绕过门口玩儿骰子的散台往里走。
“这位爷,来发财的小的给你沏茶。”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看到陆小就从墙边一片破土炕上蹦了下来,三两步串到他身前,点头哈腰的说道。
“滚,小爷我不是棒槌。也没银子给你抽大烟。”
陆小一下子撞开了瘦小男人,又往里面走了两张桌的距离。四处看了看,终于选定一张赌台走了过去。
“呦,陆警官,今天怎么白天来潇洒了,没和严和尚一起过来啊。”
“恩,今天轮休,我二师父拉痢疾,今天和我们队里的朋友来玩两把。”
陆小说着给冯木匠让出个身位。
冯木匠嘿嘿笑的有些尴尬,抬眼看了看坐在赌桌上跟陆小说话这男的就急忙把头低下。
三十几岁男人,瘦弱枯干,脑袋上头发东一块西一块的露着头皮,上面还抹着黑糊糊的膏药,不用问,这人就是陆小要找的张癞子。
冯木匠想到这家伙经常去泉香班,认识陆小很正常。只是想不通陆小要用什么手段把这么一个怎么看都是赖皮缠的家伙忽悠着说实话。
陆小和冯木匠在赌桌前坐好,也就没再搭理他,反而开始关注眼前的赌局。
这桌上都是玩儿牌九的。庄家看了陆小一眼,敲了敲桌子瓮声瓮气的问。
“小兄弟玩儿两把?”
“恩,加翻,走个爽的。”
陆小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哗啦啦金属碰撞的声音。用鼻子闻都知道里面的钱不少。
“怎么的陆警官,发财了?”
张癞子看到钱主动凑了过来,递给陆小一根烟。
“呵呵,是啊,挣了笔小钱。”
陆小说完随手掏出两个大洋扔到赌桌上。庄家没多话,直接给他发牌。
陆小没怎么搭理张癞子,嘴里嘀咕着“天牌老虎,四六麻五。鬼子喊操,一二一。”这些外行不懂的牌九顺口溜。
“老冯,你别傻看着,下注啊。
输没了再去找那个熊货要,怕什么。”
陆小忽然跟冯木匠说话给老头弄得一愣。
“啊!啊,要,管他要,下次一定多要点。”
冯木匠稀里糊涂的跟着说道。
“可不是吗,他沾上的是人命官司,栾队长能吃个饱,咱们有口汤喝也是美滋滋,哈哈。”
两人的对话稀奇古怪,一边的张癞子却是眼里流露出一丝的狐疑。
“陆警官,陆警官,你先别急着玩儿。我问你点事儿。”
张癞子主动开口。
陆小因为赌钱被人打扰脸上明显有些不快。结果庄家开出孖高脚赢了他手里的八点。陆小叹了口气,上来就输钱明显有些不快,一摊手收起钱袋,转身对着张癞子。
“有屁快放。”
“那个陆警官,咱们能不能隔壁说话。”
张癞子要把赌客往外带,横眉立目的庄家冷哼了一声。
没想到张癞子并不尿他。
“咋了胡老七,你牙疼啊。我和陆警官有大事儿要说。办成了少不了来你的桌子翻倍。”
说完就拉着陆小往外走,一脸茫然冯木匠只能急忙跟着。
出门的时候光头三角眼特意说了句再进来还是五毛。
张癞子甩了句都记我账上急急忙忙的带着陆小就出了门。
“我说癞子,你丫的能有什么事儿。别想着跟我借钱,小爷我就是给泉香班的娘们也没你的份。”
“哪能啊,我是有事儿问你。前面,老李家,他家茶好,比老裕泰的强。我做东,来碗高的。”
“操,看你就没憋好屁。”
陆小咒骂着却没停下脚步,老李家是这黑街上少有的两家茶馆之一,不管是附近暗娼还是赌坊的客人,玩累了都喜欢上这里喝碗高沫解解乏。
冯木匠木然的跟着,丑陋的老脸不时的点点头,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在赞赏什么。
茶桌上坐定,张癞子翻了半天才从里怀掏出半包压的扁扁的三炮台烟抽出一根递给陆小,想了想又抽出一根送到冯木匠眼前。
陆小拿着烟却吹灭了张癞子点燃的火柴。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张癞子知道自己这么故弄玄虚陆小非得起身走人不可,急忙努力挤出一副死了亲妈的笑脸。
“陆警官,我想问问你,刚才你说的那个人命官司,是不是小樱桃的案子?”
张癞子主动上道,陆小却露出一副戒备的神情。
“咋的,你小子想为了小樱桃殉情?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情义的主儿。”
“我,呵呵,我哪有那个魄力啊。这不是小樱桃走以前从我这借了不少钱,这一下她人没了,这钱是要不回来了。我着急啊。”
张癞子一边说还一边捶打自己脑袋,结果蹭了一手黑漆漆的药膏。
“你钱要不回来跟我说什么?难道你想让我还?”
“不敢,那我可不敢,陆警官你别误会。只不过昨天栾警官赚的钱本来也是有我一份的。
不只是我,还有刘黑头刘警官,这事儿他也是有股份的。你看现在钱都进了你和栾警官的兜里。我觉得吧。”
张癞子话说了一半故意停顿了一下,抬眼偷瞄了一下陆小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暴怒的意思,急着说道。
“我觉得,这事儿我也能参与一下。”
“我就说嘛,昨天刘黑头怎么跑我们丘八胡同去打秋风,原来是你小子鼓动的,你丫是觉得我们栾队长好欺负还是怎么了。”
“不是,绝对不是。”
张癞子一听陆小说栾秀飞吓得腿都软了,这要是栾秀飞在现场他都能马上跪下磕头。
啪!“那你什么意思?”
陆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得飞起。
张癞子没想到平时在泉香班见到每次都和颜悦色的陆小进了警队没几天就变得这么跋扈,一时气愤却不敢爆发,只能忍着。
“你别急,陆警官,我绝对没有从你们兜里分钱的意思。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因为小樱桃的死抓住那位能弄出钱来的家伙是不是一个四十多岁,带着眼镜,满嘴之乎者也的瘦高男人。”
张癞子稀里糊涂的就把关键人物主动说了出来,陆小心里呵呵一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是啊,昨天晚上他在泉香班附近鬼鬼祟祟,偷偷打听小樱桃的事情,当时就让我们哥俩抓了,带回警队还没审呢就出了三十个大洋。嘿嘿,怎么你眼馋啊。”
陆小装作故意气他,说这话还晃了晃自己的钱袋子。
“就是他,没错陆警官,就是他,我有个消息,至少值五十大洋。不三十,啊,不十五。我这个消息至少值十五个大洋。陆警官,你看咱们能不能做笔买卖。”
张癞子慌慌张张,陆小心里一直阿弥陀佛的念着告诫自己要冷静。
“你张癞子的命都不值十五大洋,你能知道什么值钱的消息。”
“大消息,我知道这个男的得底细,他是红党特务,燕京大学校医院的主任。”
“啊?”
陆小再矜持也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跟红党扯上关系。
他这被惊得茶水都洒了一地,没想到他身后的冯木匠表现更过激。
“哎呦!”
“老冯,你咋了?”
陆小看到冯木匠一张老脸扭曲着,双手捂着肚子十分的痛苦。
“吃坏肚子了,刚才一直忍着,没忍住。”
接着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腥臭从冯木匠身下传了出来。
“我操,你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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