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了口气,秦希倒回去,将人拉起来,扛住半边身子。
宋迹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往秦希身上压了一压,鼻尖凑近她的脖子,趁机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有点儿汗味儿,又有点儿女儿家独有的体香。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味道还挺浓。
“希儿,‘卖女求荣’的意思是卖了女儿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蓦地,秦希站定了脚,恨恨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宋迹,嗤笑道:“怎么,你也觉得我该为了你的命去嫁个糟老头子,就为了那么点儿银子?”
“我只是在纠正你的说法。”
宋迹看着力气不大,这会儿却黏在秦希身上怎么推都推不开。
看她一脸愠怒,宋迹又轻声安抚道:“我不会让你嫁给什么糟老头子。你要信我,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秦家,也会好起来。”
这小子也不晓得是不是被刘兆打傻了,最近这阵子,一直说胡话。
他要是能好早好了,还能等到现在?
秦希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任由宋迹扒拉她半边肩膀,将人扛回秦家。
秦宝儿刚熬好药陪着刘氏喝下,正端了宋迹的药走出厨房,就看见二人互相搀扶着从外头回来。
这些日子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迹哥哥,正贴着秦希的耳朵低语。
“药熬好了?”秦希看见她,一下注意到她手里端着的药碗,问道。
秦宝儿蓦地回神,回道:“嗯,刚好。娘已经喝了药睡下了。”
听到刘氏已经睡下,秦希莫名松了一口气。
扶着宋迹回了他的东厢房,督促他将药喝了。确认人是真的躺上了床,才轻手轻脚地从刘氏的衣橱里抱出备用的床被,铺在堂屋。
秦家一共就两间厢房,一间堂屋一间厨房,地盘小得可怜。东厢房留给宋迹,娘仨平日就挤在西厢。
瞧见秦希的动作,秦宝儿不解地问道:“姐,你这是干嘛?”
“堂屋凉快,今晚我就睡这儿。”
秦希麻利地将地铺铺好,躺了上去,面对着宋迹的屋门,刻意加大了一点音量。
说到底她还是把宋迹的话放在了心上,唯恐他一个想不开,真的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就走了。
但秦宝儿不知道,看秦希如此,直以为她是在怄气才不回西厢住。
“姐,你是不是还在生娘的气?”
秦希一下子不动了,秦宝儿低着头接着说:“姐你跑出去,娘叫你你不答应,后来她就哭了,还指着爹的灵位大骂。我从来没见娘这么难过这么失态……姐,娘现在身上有伤,你让着她点儿,好好跟她说行不行?”
秦希翻了个身面对秦宝儿。
堂屋没有点灯,微弱的月光穿透门窗洒在地上,姐妹两个在月光下,皮肤差异也格外明显。
“宝儿,有些事能好好说,但有些事,触及到底线,不能妥协。娘出了事,我是家里的老大,就该扛起照顾家的责任,这没错。但我不是商品,即便她是我娘,也没资格任意买卖我。”
“娘不是要卖你……”
“家里缺银子,她想让我嫁人,换取一大笔彩礼,这和买卖有什么区别?”
“姐……”
“好了宝儿,这件事我不会退步,娘也别想用任何方式说服我。我不会让咱们家过不下去,但也不会把自己的后半生就这么毁了。今天我很累,不想再纠缠这些问题,睡了。”
强行结束话题之后,秦希又翻了个身,背对着秦宝儿,闭上了眼。
秦宝儿觉得自己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就被秦希这么生生堵在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
周旋于亲娘和亲姐之间的无力感让她倍感委屈,一时忍不住,便躲回西厢房的被窝里,低声抽噎起来。
这一夜,秦家人都睡得浑浑噩噩,兴许是累了一天,谁也没起个大早。
隔壁刘二壮家的大公鸡接着打了几声,秦宝儿才悠悠转醒。一看外头天光大亮,吓得立马起床。
对床的刘氏还躺睡着,她又放轻动作收拾好床被,从小门穿到厨房,去东侧放水。路过堂屋时发现秦希还睡在地上,便绕了个圈儿,从西厢进了堂屋。
听到响动,秦希也醒了过来,扭头看东厢房的门还好好关着,松了口气。正巧秦宝儿站在堂屋门前,看见门栓松着,“咦”了一声:“姐,你起夜了?”
秦希赫然清醒,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去东厢。结果门一推,里头空无一人。
桌子书架整整齐齐,床被叠得甚好,伸手一摸,炕上早没了余温。
秦宝儿凑上来,视线扫了一圈儿没见着人,顿时着急起来。
“姐,迹哥哥呢?”
宋迹鲜少出门,顶多外头阳光好的时候会在廊下躺坐一会儿,平时都呆在东厢房里,开一扇窗透气算了不得了。
这一大早的,人去哪儿了?
“宝儿,你在家陪着娘,先别告诉她。我去找二壮,出门找找看。”
秦希当机立断,交代了秦宝儿,便立马出了门。
“姐,你一定要找到迹哥哥!”
秦宝儿喊着话追出两步,小手捂着胸口,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天光大亮,刘家村里活动的人渐渐多起来。秦希叫上刘二壮和几个村里的小伙儿,将刘家村方圆几里全找了个遍,却没有宋迹丁点儿痕迹。
累的气喘吁吁的几人躲在就近的大树下,吃着野果,扇着风,擦着汗。
刘二壮看秦希愁眉不展,递了一个果子给她,问道:“希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家迹哥儿身子又不好,难不成还能比我们几个壮小伙儿还跑的远?”
“就是!你家迹哥儿在屋里,总不能是被拐子拐跑的吧?”
秦希不知道。
想起昨晚宋迹的反常,她是真不敢确定,宋迹要去京城。
刘家村与京城相去近千里,无亲无故,身无分文,他一个走三步喘一口气的人,怎么到得了?
秦希三两口吃完果子,将核吐到地下,脚踹了踹土掩住,对几个小伙说道:“天不早了,回去吃饭吧。”
“那你呢?”刘二壮凑近一步问。
“我?我也回家,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找他?”
出来一晃就到了大中午,众人的确又累又饿,一行人就打道回府。
一路上,刘二壮都关注着秦希,看她一直愁眉不展,又劝了几句,但偏偏嘴笨,说的话也没说到点儿上,只能干陪着秦希着急。
“希儿,午后你还找人的话,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临近家门,刘二壮叮嘱了秦希这话才转身进去。唯恐秦希不记得,又隔着篱笆墙重复了两遍。
秦希冲他点点头,转身回家。
没成想,院门大开,堂屋外头多了三个人。
进门看见刘兆大爷一般坐在廊下,堂屋的门和厨房的小门都紧紧关着,秦希的脸色一下黑了下去。
“刘兆?你来我家干嘛?”
躲在西厢里的秦宝儿听到声音,连忙从窗子缝隙看出去。只见刘兆不客气地倒了碗水,一饮而尽。
他将土碗往桌上一放,袖兜一淘,扔了个荷包在桌上,说道:“男不跟女斗,小爷今天不来找你麻烦。一贯钱,让你妹把门打开,把那几本书给小爷,咱两清。”
秦希打开桌上的荷包一看,里头当真是满满的一贯钱。好笑地说道:“你让我等着,就是等着你给我送钱?”
狗屁!
“小泼妇,别不识好歹!趁小爷现在心情好,赶紧把书拿出来。瞧见小爷带来的两个人没?你要是不配合,小爷直接拆了你家!”
放狠话刘兆最拿手,如今有人撑腰,他哪里还会怕一个小丫头。
秦希自小跟着秦父在军营里长大,不仅练就了一身扎实的拳脚,还练就了一双敏锐的眼睛。
站在刘兆身后的俩人体格壮硕,站姿严谨,一看就是练家子。以她现在的能耐,收拾一个外强中干的刘兆不在话下,应对这样两个汉子,却很吃力。
但宋迹的书,是他爹留给他的遗物,怎么都不能让刘兆拿走。
秦希心中一定,将荷包丢回桌上,顺手从旁边摸出一根溜光发黄的扁担,指着刘兆,说道:“好啊,你倒是试试,能不能拆了我秦家的房子!”
秦希的强硬让刘兆很不爽!
原本今天来,他就没想跟这小泼妇再计较,哪晓得她胆子还上了天?
呵!
真当他刘兆是软柿子?
“给小爷上!”
刘兆身后的孟氏兄弟看见刘兆仰头示意,片刻不疑,当即出手。
见状,秦希连忙后退几步,与二人拉开距离,试探一招,注意到对方的攻速和拳风,秦希立刻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俩人不是善茬,一不小心,她就会落入下风。
秦希警惕,孟氏兄弟也没掉以轻心。三招之内,二人就看出这小村姑也是练过的,当下决定一个针对她的下盘,一个攻击她的双臂,让她应接不暇,以求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她。
秦家的院子本就不大,三个人打作一团,瞬间就拥挤起来。院里木架农具,顷刻之间东倒西斜。
巨大的动静一下引来附近村民的注意。没一会儿,秦家的篱笆墙外就围满了人。
刘兆最讨厌的就是这群村民,一看人过来,二话不说将手里的土碗砸过去。
“看什么看!这是小爷跟秦家的事儿,谁敢插手,小爷弄死谁!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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