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着早就有了准备,设灵堂的物件已经备好了。不出一个时辰,灵堂就摆好了。大院的横梁上挂着白布,丫鬟都换上了丧服。
上官茹昏了足足半日,一起来就呆呆地坐在床上。
栀子怕上官茹难过的魇住了,还问她大夫人的事。
上官茹却只是抱着膝盖哭,抽抽嗒嗒地说:“娘没了,娘没了……”
栀子一直忍着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一直闯祸,一直不听她的话。她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抛下我走了。”
“姑娘!”栀子哽咽:“天灾人祸,怎能怪你。”
上官茹却一遍遍说着怪我,整个人缩成一团。
“姑娘!”芃姬走进来,向栀子使眼色:“大爷来了。”
上官茹泪眼朦胧地望去,就见上官邱穿着一身白衣缓缓地走进来。
她只看一眼就低下头去,手不自觉握成拳。
上官邱皱眉看来,沉声问栀子:“怎么还没给你家姑娘换衣服?”
栀子低下头,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从一旁取过孝衣向上官茹走去。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上官茹,小心地叫了句姑娘。
上官茹却猛地挥开她的手:“别碰我!”
栀子踉跄一下,险些没稳住摔倒。
“上官茹!”上官邱怒吼一声,当即脸色黑如阴雨:“什么时候了,你不能懂事点吗?”
上官茹伸手捂住耳朵,想挡住飘进脑中的训斥。
“去给二姑娘换衣服!”上官邱一字一句地说。
于氏一走,栀子本就有一种失了主心骨的慌乱,此刻更是吓得手都发抖。
她拿起孝衣扑倒上官茹身边:“姑娘,求您了,快把衣服换上吧。”
大夫人一走,家中唯一的兄长与姑娘不是一母所处,平日里并无情分。姑娘以后就只能靠着大爷了。
这种境况下,是万万不能惹怒大爷的。
上官茹狠狠捂着耳朵,栀子急切地呼喊依旧隐约能听见。她忍不住咆哮:“闭嘴,闭嘴!都滚出去!”
芃姬在一旁站着,几次想张口,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上官邱立着站了一会儿,怒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
玖娘生前如此疼爱这个自己这个次女,她却连最后一点孝道都不守了,连赶紧换上孝衣去为亡母守灵都做不到。清姐儿和齐哥儿都早早就跪在了灵堂,半天下来滴水未进。相比之下,次女却在屋里耍性子。
他叹了口气,眼底的温度淡了几分。
“大爷……”栀子颤颤巍巍地开口。
上官邱撇她一眼,转身走了。
“完了……”栀子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真的完了。”
芃姬将她扶起来:“姑娘还没缓过来,我们这些做丫鬟的可不能倒下。”
她从栀子手里拿过孝衣,悄悄走到上官茹身边。
“阿芃……”栀子猛然止住了声音,见芃姬一把将上官茹捂耳朵的手拽了下来。别人或许做不到,但她练武,力气极大。
“姑娘。”芃姬按着上官茹的手说,语速很快,却字字清晰:“大姑娘和大少爷都已经去守灵了,过了今夜,夫人的棺就要合上了。”
上官茹没有继续尖叫,只是迷茫地看向她:“合上?”
她不去,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娘了。
上官茹一把抢过芃姬手里的孝衣,胡乱地往身上穿。
栀子见状赶紧过来帮忙。
从小院到大院的路不算远,上官茹这次却仿佛永远也走不到了一样。她加快脚步,再加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一天之内,她两次昏倒,两次狼狈地从院子里跑出去。一次悲痛欲绝,一次心如死灰。
上官家当家主母去了,灵堂设得很隆重。满眼都是素白的布条,将悲伤的人们包裹其中。
上官清正红着眼圈跪在灵堂里,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人影,直直向棺材冲去。
“娘!”上官茹扑到棺材边,哭得浑身发软。
“二姑娘!”一个丧葬人大叫一句:“快退后去!”
怎么能直接往棺材上趴呢,即扰了死者,又沾一身晦气。
“来人把二姑娘拉下来!”上官邱咬牙切齿道。
“大爷不可动怒。”丧葬人赶紧提醒:“就当是二姑娘为大夫人哭踊了。”
上官邱看看亡妻的棺,不再说话。
倒是上官清,红着一双眼,哽咽着道:二妹快回来,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要为母亲跪着,哪有趴在棺上的道理……”
上官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许多人的叫喊灌入耳中,却连头也不想回一下。
她虽不理人,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到底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手摸着那漆黑的棺木,撕心裂肺地又哭了一场。
上官茹浑浑噩噩地挨过了下棺,头七,整个人如失了魂魄一样不愿再开口说话,却也再没有哭闹过。
府里众人各自忙碌着,悲痛着,没有人顾得上管她。只有栀子一众丫鬟日日宽慰着,守在她身边。
春回大地,又是万物复苏之时。
时间是痊愈伤痛最好的良药,周老夫人和上官邱都渐渐走了出来。于氏身边的丫鬟也被各自发配到了新的位置上。
只有上官茹依旧闷在房中,一天到晚不声不响的。
周老夫人不喜上官茹,却总归不能彻底置之不理。念着她还有一年多就要及笈,说亲也不算远了,便从宫里请来礼教嬷嬷,想细细敲打一番。
栀子极度担心上官茹会再忤逆长辈,想好一堆说辞要去相劝。没想到上官茹听到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闭着眼躺回了床上。
莫非大夫人这一去让自家姑娘改了脾性,不会再像之前一般胡闹了。
栀子庆幸了没多久,教上官茹的礼教嬷嬷就去周老夫人那儿请辞。
“岂有此理,老奴教了不少官家闺秀,倒是第一次见这般顽劣懒惰的,真真是长了见识。”
周老夫人陪着笑脸,好言相劝将人劝走了,转头来就罚上官茹跪了三日祠堂。
真的是实打实的三日,上官茹的膝盖都跪得红肿不堪,又饿又冻之下,竟是一病不起。
“姑娘……”栀子跪在她床边,将沾湿了的帕子放在她的额头上:“婢子求您了,以后不要再任性了。夫人走了,您要是再被大爷和老夫人不喜,以后的日子真的会不好过。”
上官茹正病恹恹地躺着,闻言便对她说:“你随时可以走,到祖母,或者上官清那儿去。我不想改,也改不了,你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
栀子一瞬间红了眼眶,捏了捏拳头道:”婢子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姑娘。”
上官茹睁着眼看房梁,神情愣愣,过了一会儿,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这是于氏下葬后,她第一次哭
狼狈地抬起袖子擦眼睛,她突然起身扑到栀子的怀里:
“栀子,我好累……”
窗外乌云密布,心中更是压着沉甸甸的阴霾。
这一病,足足过了三个月才痊愈。期间周老夫人派人送了几次补品,上官清和上官齐各自来看了几次。上官邱却是从头到尾也没出现过。
等到她能下床走动时,院子里的荷塘里已是碧绿一片。
不知不觉,于氏走了半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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