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怒道:“你也有份!我先杀了你!”缓缓走到高登柳面前,提起斧子,直砍落高登柳的头顶。
高登柳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不知他要如何对付自己,急忙气沉丹田,想导气恢复些许功力,可是连运了两次,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高登柳索性闭上了眼睛,道:“你要杀我为你爹娘报仇,那就请便吧,我只求你下手利索些,给我个痛快!”
青松一听,突然住了手,道:“你想得美,我要一斧一斧把你的肉砍下来!”
枯松道长见高登柳双眼似张似闭,毫不慌张,像是恢复了真气,急忙叫道:“青松,别过去,小心有诈!”
青松喝道:“你住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青松绕到高登柳背后,举起斧子朝他头顶劈落。
吴干趴在地上,连坐起来都是不行,瞧着青松的行动,知道他这一斧下去,就要将老大砍死,忍不住大声惊叫:“住手!不要伤我老大!”
青松从未习过武功,这一斧劈出,就像平时劈柴一般,毫无章法,再加上心中悲痛,手腕颤抖不停,破绽百出。
高登柳见斧子劈到,身子急忙往地上躺下,避开了攻击,他借身子扭转之力,向青松腿上撞去。
青松原以为高登柳无法动弹,这才敢上前去杀他,是以毫无戒备之心,哪知对方竟然还能使出诡计,被高登柳一绊,脚步一个趔趄,身子收势不住,向地上跌去。
“啊……”青松大叫一声。
高登柳趁机举起右手,将食中二指对准青松胸口的膻中穴。
青松身子下跌,正好将膻中穴向高登柳的指尖撞去,他七八十斤的体重压在人身大穴上,登时全身瘫软。
青松闷哼一声,脑袋撞在地板上,便一动不动了。
“当啷……”
斧子掉在地上。
枯松道长惊叫道:“青松,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只见青松头部流了一大滩血,显是凶多吉少了。
高登柳嘿嘿笑道:“不要再叫了,他已经听不到了!”
枯松道长怒道:“什么?你竟然杀了他!”
高登柳嘿嘿笑道:“我并没有杀他,是他不小心自己摔倒在地上,摔死的。”
枯松道长道:“胡说!明明是你害死他的,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此毒手?”
高登柳道:“害死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如果你早把《入云剑谱》交出来,大家不都相安无事了吗?”
枯松道长道:“为了得到这本剑谱,你杀了他的父母,现在又杀了他,你好狠毒的心啊!连小孩童也不放过!”
高登柳道:“道长此言差矣!恰恰相反,我做了件好事,让他们一家三口在阴间团聚,省得受那相思之苦啊!”
枯松道长怒不可遏,道:“没错!《入云剑谱》就在我这里,你永远也别想得到!”
他试图站起身来赶紧逃走,因为他知道,只要过得一柱香时分,毒艾草的毒性便会慢慢自行退去。
虽说三人几乎同时中毒,但枯松道长年老,恢复体力自也比他二人较迟,于是他侧倒在地上,匍匐着往院中的水井爬去。
高登柳看出了枯松道长的意图,向吴干道:“老三,你还能不能动?”
吴干道:“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要是我动得了,我必定一杖砸死这老贼道!”
高登柳道:“你赶紧爬到天井去,拿水来将我救醒。要是被那老道抢先一步,我俩就等着受死吧。”
吴干一听,如梦初醒,连忙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直滚出到天井中。
枯松道长爬到水缸边,滔水往头上浇泼,
吴干见状,连滚带爬抢将过去,一头扎进水缸里去,果然清醒了起来,他拿起瓜瓢,滔了一勺水,冲进堂内为高登柳解毒。
枯松道长解了毒,力气渐生,眼见高、吴二人也已醒转,情知不是他二人的敌手,便往道观外逃去。
他正想用手去拉开大门,突然,背后掌风激荡,有人从背后攻来,他右肩左斜,避开敌人掌力。
那人变掌为指,直扣枯松道长的肩胛。
枯松道长一招“卧龙摆尾”,右脚后踢,击向敌人前阴要害部位。
这一招攻敌之不得不救!
那人果然中途收招,一个翻身,跃过枯松道长头顶,挡在观门前。
此人正是高登柳。
高登柳嘿嘿冷笑道:“道长还没有交出剑谱,就想一走了之吗?”
枯松道长厉声道:“有本事你就来吧!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
双掌一错,抢攻出去。
吴干随后赶到,抡起钢杖,加入了团战。
枯松道长本已不敌高登柳,这时对方又多了一人,他以一敌二,登时手忙脚乱,左支右绌,被高登柳一脚踢中胸脯,身子腾空飞起,撞向大门。
且说徐震之穴道被点,无法行走,心里叫苦不迭,见高、吴二人进了道观,很久也不见出来,双腿站得几乎麻痹,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百无聊赖之中,他抬起头,四处张望,只见观门两旁的墙壁上刻着两行字,分别是“清风送我至”,“心如明镜台”。
字中的红漆已褪得干干净净,更有几个字因为墙壁的破裂而模糊不清。
徐震之自小便酷爱书法,随父亲练得一手好字,每每见到字帖,碑刻,便移不开眼了,一定要临摩透了才肯罢体,就算是县衙里师爷所书的告示,他也驻足观看半天。
因为他认为每个人写的字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其可鉴之处。
这世上有一万个人,便有一万种字体。
此刻徐震之见到生平最爱,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捡起地上的树枝,拨开树叶,在泥地上临写起来。
旁边的黄骠马好奇地探过头来,伸嘴在他手上嗅了嗅。
徐震之轻轻抚摸着马脸,道:“马兄,别闹了!哪里凉快你就去哪玩。”
那马儿又伸舌头去舔他的脸。
徐震之也不躲避,任由它舔,自语道:“马兄啊马兄,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受了很多的苦?如果你能听得懂我说话那可就好了,我可以教你怎样咬开绳索,然后你就可以把我驮下山去。”
“哦!还有你那位兄弟,咱们三个一起逃下山去,等那两个恶人出来发现不见了坐骑,要走路下山,不知有多好玩,你说是不是……”
他唠唠叨叨地对着马儿说话,那马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低下头去在地上嗅来嗅去。
徐震之临写了一会,对着墙上的字呆呆地出神,心有所悟,自言自语道:“瞧这墙壁上的字,不像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过雕刻字的这个人倒是位大师,所有的字都刻得光滑平整,一点凿过的痕迹都没有,就像是一刀切出来的,功力真是深厚!”
这时,道观里隐约传出打斗的声音,徐震之暗忖:“莫不是那两个恶人在欺负道士们?”
侧耳倾听,打斗声又停歇了好久一阵。
突然,道观里又传出打斗呼喝声,这次声音离自己更近,似乎就在墙边。
“嘭”的一声大响!
枯松道长被高登柳踢中,身子撞向观门,破门而出,直摔倒在地上。
徐震之被吓了一跳。
枯松道长急忙爬起身来,见到树底下坐着一个白衣少年,料想他必定是这两大杀手的同伙。
当下一个欺身过去,右手扣住了他喉咙,转身对高、吴二人道:“你们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徐震之莫名其妙被枯松道长扣住咽喉,只觉一股内息直透入体内,痛得想叫也叫不出声来,但觉呼吸困难,只有不住地喘气。
吴干嘿嘿干笑两声,道:“我说牛鼻子老道,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摔糊涂了?你杀不杀他关我们什么事啊?”
高登柳道:“如此甚好!我们也正想杀了他,那就劳烦道长做个顺水人情吧。”
枯松道长道:“你们休想诓我,你们是一伙的!”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心里也不禁起疑:“我这一下抓他咽喉要害,他竟不躲避,虽说我攻其不备,但习武之人,决不会连这点反应也没有,现下他被我抓住,也不见他用内力相抵,这点决计不是装出来的。这人长得斯斯文文的,难道他只不过是个游山的青年而已?”
当下微微松开手掌,问道:“你是谁?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徐震之被枯松道长拿来作挡箭牌,心里连叫倒霉:“怎么一天之中,尽是遇上这些倒霉事!”
一张脸慢慢涨成了紫黑色。
这时枯松道长松开了手,他终于可以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连忙道:“老道长,别杀我,我是好人!”
枯松道长道:“呸!你是好人?鬼话连篇,那你怎么会和这两个恶人在一起?”
徐震之道:“我本来是到泰山顶去游览风景的,走到半路,被他们抓到这里来的。”
吴干道:“多亏了这个臭小子,要不是他带路,我们也找不到你的狗窝!”
徐震之连连摇手道:“不是的,不是我带他们来的,他们一逼问我去清心观的路,我不知道,就胡乱给他们指路,怎知歪打正着,来对了地方,我真的不是故意带他们来害你的!”
他最后这句话,确是诚心向枯松道长道歉。
吴干怒道:“你说什么,小兔崽子,你竟然敢耍我们?”
徐震之道:“是又怎么样,你们这一路上折磨我那么惨,别说我不认得路,就是认得,我也决计不会告诉你们的!”
枯松道长缓缓松开了手,问道:“这么说,你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了?”
徐震之连连点头,嗯了几声。
吴干怒气冲冲,道:“岂有此理!我先宰了你再说!你知道了我们的行踪,我们也不能留下你的小命!”
徐震之道:“哼!你以为你想杀谁就杀谁吗?”
吴干道:“不错!我想杀谁,就杀谁!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说完挥动钢杖,横扫过去。
枯松道长知道了徐震之不是坏人,便将他放开了,拦着吴干道:“你们要硬夺我的《入云剑谱》,我死也不会给你们的,不过我倒是可以使几招出来给你们瞧瞧!”
他侧过头来对徐震之道:“你瞧仔细了!”
右脚在地上挑起一根树枝,右手抄住,在钢杖上一搭一引,口里念道:“云里雾里!”
吴干这一条重达五六十斤的钢杖,竟然被一根树枝挑开,树枝好像有一股吸力黏住了钢杖。
吴干急忙变招,倒转钢杖,使了招“阴阳颠倒”。
枯松道长身子跃在半空中,避开来招,口中念道:“青云直上!”头下脚上,树枝直刺吴干头顶。
只听得“啪啪啪”几下清脆的响声。
吴干来不及撤回钢杖格挡,被树枝打中脸颊,皮开肉绽。
吴干挣扎着爬起来,挥舞钢杖再战。
高登柳喝道:“老三,你快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吴干只得悻悻罢手。
高登柳道:“道长的出云剑法果然精妙,我来讨教几招。”
说罢,右手食指倏地伸出,点向枯松道长。
枯松道长树枝一抖,挽了个“剑花”,直刺过去。
高登柳心道:“就算你手上拿的是利剑,我也不惧,更何况是一根树枝!”手指径抓树枝。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枯松道长手中的树枝应声断为两截。
高登柳的金刚指力去势不止,直戳向枯松道长胸口的膻中穴。
枯松道长向左闪开,连环踢出两脚,顺手又抄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横削高登柳双腿……
徐震之见他二人恶斗,难分高低,心道:“这两人都要杀我,看来都不是好人,他们相互寻仇,孰是孰非,我又怎么管得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想到此处,便悄悄向树后挪去。
徐震之本来被吴干封了穴道,不得动弹,但被枯松道长一抓,内力涌入体内,沿着经脉,将他大腿上的环跳、曲泉二穴解开了。
枯松道长虽然在和高登柳拼斗,但时时留心着徐震之,见他想溜走,喝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手中树枝虚晃,刺向高登柳面门,身子却向后飞快倒退,五指扣住徐震之的天灵盖。
徐震之只觉一股热气从头顶涌入体内,慢慢向膻中气海处汇聚,越积越多,欲似胀破肚子而出。
“啊……快放开我!”
徐震之没有任何内力根基,如何承受得了,痛得大声叫嚷。
吴干道:“老大,那老道士在干什么?”
高登柳道:“没看到吗?他在杀人灭口,可是……怎么我看着有点不对劲啊。”
吴干问道:“老大,哪里不对劲了?”
高登柳道:“那臭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要杀他易如反掌,何必如此费劲?”
枯松道长遭到高、吴二人联手围攻,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但《入云剑谱》的秘密将永远也没有人知道了。
自己一生的武功修为,也要化为乌有了,无论如何,都心有不甘,便索性作个赌注,将自己毕生的内力传给这个陌生的少年,是对是错,都管不了那么多了。
此刻他听到高登柳瞧出了端倪,便假装道:“你这个臭小子,可把我害惨了!”
徐震之摇晃着脑袋,道:“不关我的事啊,我……我不是存心害你的……”
枯松道长不容他多说,将他右臂反拗,手掌抵住他的右掌,源源不断地将内力从他手指穴位上灌输进去,经由“手太阴肺经”,一路传到任脉的天突穴,然后再传送到膻中穴。
枯松道长背对着高、吴二人,高、吴二人看不清楚枯松道长到底在做些什么。
吴干道:“这牛鼻子老道是不是失心疯了?”
高登柳道:“杀了那小子也好,省得我们再动手。”
徐震之真气充盈体内,在胸腹中不住盘旋,他心口感到一阵阵绞痛,只觉世间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头上的汗雨点般簌簌落下。
枯松道长其实也知道徐震之毫无内力修为,这般将内力强行传输给他,只怕他会丧失性命,但眼下情势危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刻见他疼痛难忍,不能再继续传输内力给他了,当下停止传送内力,伸手封住了徐震之前胸五处大穴,大声喝道:“去死吧!”
一脚将徐震之踢飞出去,撞在远处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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