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御风那潇洒随意的模样再次激怒众人，可也因他有所恃，众人也就只能强压怒气地出声。

“且问问公子，那蛇湾中，是否真就立有那么一座神奇的鬼岛?”

鱼二爷问完，凌御风也笑出了声音。

“一直以来，诸位想问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个了吧。但既已问道，御风也就没甚再可隐瞒的。蛇湾上行十余里，确有一座神奇的岛屿。若非是这样，又怎会让诸位都聚这里呢。但抱歉，那鬼岛之上是否真有诸位心心念念的惠帝宝藏，我也说不大清楚。因我不过普通人，众所周知，现今为止，尚无一个普通人能全身全影的下鬼岛来。而我现在仍活着，所以鬼岛之上有什么，我也不过是听别人说起过。”

“仅不知公子愿否将那听到的东西同与我们分享分享?”徐知远开口。

“说说倒也没什么。”凌御风做无谓状，继而道，“但我尚有一点不明白，诸位可愿为我解惑否?”

“公子但有所问，我等自当知无不言。”

“如此，那便有请青城徐前辈来说说吧，何以我们都已到了此等不知生路在何处的境况，前辈仍是关心鬼岛在哪，岛上又有些什么?当然，前辈若是不知我们当下的境况，御风也可再说说。”劲力涌动后，声音也是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皇太极此来，所带兵员远远不止三千人。且据我所知，你们尚未突围前，金国的十四贝勒多铎就已奉令前往广宁城调兵。我们现在，纵是有人拦，万人大军应也快到了。万人，诸位可还能再挡万人?”

“万人?”

人群产生了骚动，不管怎么样，万人骑兵，都非他们能够应付的。

没有人想死，更无人想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所以他们开始交头接耳，有怀疑，也有思索。而当他们形色各异时，又一声音再响起。

“纵有万人又何妨，大家都可别忘了，现与我们站一起的人是谁，他们可是江湖六公子，大梁公子凌，义重金银锏，鱼肠玄衣剑，好管闲事抓鼠狗。现有这么多人在，我等又怎会死呢?”

此人方言必，众人便又似寻到了救命稻草般地嚷:“还望公子能救救我们!”

“还望公子能救救我们!”

……

凌御风未言，仍是那人开口道:“再者，此身纵死又如何?我们尚有那许多宝藏。所以我想问的是，诸位是想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还是想为自己人生博一把?我敢保证，大梁公子这样的人物，是绝对不会不为自己留条后路的。至于后路来时诸位应该怎么选，那就是从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诸位记住了，现在你们毋须在意金人的多少，你们应想的，是带希望继续生，还是一如从前那般苟且着生活?”

人群已静了，他们好像都已听进去了那人的言语。可在片刻后，终是有人问:“你又如何断定说我们能生?”

“不为什么，只为现和我们站在一块的，是那大梁公子凌御风。诸位可是千万别忘了，无论怎么样，凌御风都非一个会将朋友置于死地的人物。此时这里有他许多的朋友，且是因他方才卷入此事的朋友，他又怎会坐视不理呢?再者，凌御风是何许人?与他相交者又何许人?不管烟雨楼还是冰羽宫，都是大到不能再大的庞然大物。所以若说他没有后招，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所以我已决定了，当得那许多的大船到来后，我会选择去那所谓的鬼岛。纵死，我也要看看那将我一路引来此地的，到底会是怎么个模样。人这一生，总该是有面对自己那一刻。我已藏了大半生，此时境况，若再不能坦荡的活着，那还算什么男人，又怎配拿这把刀?”

他笑着，笑得癫狂而潇洒。

莫玄衣本想出手，可他方欲动，凌御风就转向他地摇了头。此时听着这笑声，他也是觉没有那必要。不管怎么样，一个敢于面对自己内心欲望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是要比许多男人更加男人的。

而他笑声似也很有感染力，在他话语后，又有不少人朝凌御风大嚷:“还望公子能成全!”

“还望公子能成全!”

“还望公子能成全!”

……

至于成全些什么，从他们走向那人的步伐中就可得知。终于，他们也敢直面自己内心欲望，而不以那所谓大义以为屏障了。

一盏茶功夫，场中数百人就分了帮。有人尚站原地不曾动，有人却已站在那人的身后。而在两者间，却是有着一条互不干扰的横线。横线不宽，却也好似鸿沟将他们隔开。且是不只为什么，站在那人身后的众人看向尚站原地的那许多人的眼里，竟是有着一种自而然的瞧不起。

他们优越感来自于何处?只因他们敢说自己心中的欲望?

那么他们又怎能够确定说那许多人里没有真就只为大义而至这里的人呢?

不知道，哪怕大众最了解大众。可在那么一个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时代和环境，又有谁能明确去说自己能了解别人?

海荒等人仍未动，所以泾渭分明的两方，又可看成是有组织和无组织的对立。

而在他们分化过程中，凌御风都不曾多说过一句。直至人群稳定后，他方对着那人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敢做不敢说，我是世间最多那类人中的一个，所以我也有着一个最最常见的名字。张伟，杭州人，不曾在这江湖之中留下过名声。今日能得公子亲问我姓名，实乃生平最大的幸事。”张伟抱拳，那柄长刀之上的刀环直在刀身之上撞得叮当乱响。

“今日后，杭州张伟的名号，定会传遍这整个江湖。”凌御风亦抱拳回礼。

“借公子吉言，若真是有那一天，张伟可够资格与公子共谋一醉?”

“可惜今日无酒，否则又何必再寻其他的时间?”

“如此，公子是愿成全我们了?”

“只要诸位成全我，我又为何不能成全诸位呢?”

两人对话未结束，属于众人的吵嚷声又传了过来。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一个只属几人知道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