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岭寨修缮一新,烧焦的房屋简单搭建起来,已经可以重新入住,平头冢用旧土重新培好,除了见不到野草枯枝,样貌毫无二致。好在粮食都已经转移,因此损失不是很重,但是野岭寨重建,窦桂娘忙碌不堪。而这种事乞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六爷建议乞儿到八岭山四处走走以熟悉情况,并给了他一张精心绘制的地图,上面标有一些特殊的地点,都是原先野岭寨藏身的地方。而他自己则独自呆在房里。乞儿徘徊在八岭山中,为了方便行程,窦桂娘安排了山匪赵大胖子引路。
赵大胖子憨厚有趣,走路慢吞吞,正好正好两人可以一路闲官八岭山。八岭山由八道岭组成,八道岭之间有溪水泠泠,最后八水合流共在山下形成一湖,湖光山色,美艳无比。乞儿沿湖直走,风吹人衣,山鸟絮语,不由使人摒弃世俗,迷醉山水,所谓经纶世务,更是下流之物。湖中倒影着乞儿廋小但是又长高变壮了点的身姿。曾经襄阳小河畔,两双细嫩的小脚徜徉在水波细浪中,洋溢微笑的脸庞像春天刚****的桃花,让人爱极了。
赵大胖子将乞儿从沉醉中惊醒:“这里可是龙山,除了风景美。还有就是陵墓多了。这里的光是楚王墓就有十八座之多。当然最有名的还是咱寨子那座,那可是关公试刀的地方。王侯将相咋了,说到底都不如一个义字了得。”赵大胖子有点得意,但乞儿高心的是他竟然用了一个“咱”,显然已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难道你不想做大官,玩女人,使大钱,吃好喝好吗?”
“这个哪个男人不喜欢啊,只是人啊有个命。但是我做不了大官,可是我也有大志向。”
“什么?”
“劫富济贫,诛杀贪官。这不单是我的志向,也是野岭寨的志向。大王一向是这么要求我的。”
“你们和窦桂娘关系真的很好。”
“大王是个很好的人,寨中好多人都是大王收留的。像我本就差点饿死,我的土地被地主占了,只好四处乞讨,后来大王见到我的穷苦样就把我带上了山。”
看来你们和一人一路聊一路赏景,不一会儿便到了楚庄王墓。庄王墓依山而建,由矩形台、祭台、冢区和五级台阶组成。周围松涛阵阵,鸟鸣山幽,野花簇簇,芳草萋萋,楚王墓救了野岭寨两次,墓葬周围被树林围住,远望坟墓只像一个小山丘。所以不仔细很难被发现。乞儿站在祭台上,俯视台下风光迤逦的风景。沿着山坡,顺着河流,举目远眺,视野中一个樵夫赫然出现。衣着麻衫,手提斧头,背背柴木,眼神四处流离,似乎在观察什么。
乞儿问郑大胖子道:“你们这里经常有砍柴的吗?”
郑大胖子挠挠头莫名其妙道:“这里被认为是阴山,所以一般不会有人上山。”
“那你看”。乞儿指着樵夫道。
“哪个胆大的敢上野岭寨,这不是找死吗?我下去把他打走。”说着,郑大胖子就想冲下山去。
乞儿止住了郑大胖子的冲动行为,他自言自语道:“看来又得忙了。”接着他在郑大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郑大胖子纳闷道:“会不会出事?”乞儿点点头,郑大胖子才半信半疑的下坡去。
樵夫左顾右盼,好像没有心思砍柴。郑大胖子吹着口哨从他身边经过,樵夫一把拦住证大胖子;“大哥,俺是上山砍柴的樵夫,追一只兔子进入深山,不知怎么出去。大哥能否告诉一下这里的地形啊。”
“好啊。我就住在这里,熟悉这呢。这里有九百九十道湾,九百九十道岭,九百九十个洞,九百九十条河,我来这里已经好多年了,现在还没与逛完呢。”
樵夫被这复杂的地形搞糊涂了,道:“果然是个好地方。大哥,听说这里有个野岭寨,好生厉害,节度使几次派兵攻打,连神策军都用上了,结果都无功而返。”
“那是节度使不熟悉地形,说来说去他们也不就是那几个地方。”郑大胖子急忙掩口,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樵夫好像看到了希望,他从身上掏出一镒黄金,道:“不瞒大哥,我本是节度使帐下哨骑官,只要大哥能告之一二,这个就是你的了。到时候我在向节度使推荐,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你的。”
郑大胖子笑逐颜开,收下黄金后道:“这个我不敢奢望,能为朝廷办事,也是小民的责任吗。大人只说这是你自己绘制的,我可不敢抢功,我胆小,怕山匪报复。”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图,上面画着八岭山的地形图,野岭寨藏身的地方更是标识一清二楚。樵夫拿着地形图自以为立下大功,千恩万谢后开开心心的下山了。
乞儿和郑大胖子回到野岭寨马上和窦桂娘进行了部署,六爷的地图给了樵夫也就直接将八岭山的地形全部告诉了卫伯玉。对此窦桂娘很不理解。但是清楚的只有乞儿,他在将地图给樵夫之前,曾用口水将一些线模糊掉,而通往所有的藏身点都必然经过一道峡谷。乞儿将这些和窦桂娘说完后,窦桂娘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经过峡谷?难道我们要在那里设伏吗?”
乞儿笑道:“神策军从来迎难而上,他们一定会从这里过。卫将军聪明绝顶,眼光独到,他肯定会看出地图有问题,也绝对会看出这里设伏,他会将计就计,很用心的把峡谷夷为平地。不管如何我们是打不过神策军的。”
“那引他们到峡谷干嘛呢?”
“关键是那里根本就没有伏兵。”
窦桂娘和六爷都困惑的望着他。乞儿笑道:“相信我,我们一直被卫伯玉盯着,野岭寨迟早被攻破,现在只有一举解决问题。”
堂堂卫伯玉竟然被一个小孩玩得团团转,这口气他一直无法容忍。卫伯玉回到江陵,仔细分析了失败的原因,得出关键是地形不熟,这让山匪可以四处逃窜。于是他派出大量哨兵侦查八岭山地形,当一个哨兵带回地图时他很诧异为什么会这么详细,而地图上的信息又与其余哨兵探到的情况一样。众将军都请缨出战,卫伯玉在仔细研究地图后,发现了线条的模糊和峡谷的猫腻,在仔盘查哨兵后,哨兵终于承认图是山上人给的。这时候卫伯玉终于下定决心攻山。
在将军令下,兵力立刻调拨完毕,神策军作为突袭军队第一批秘密派上山去潜伏峡谷,卫伯玉则亲领大军前往八岭山。就在卫伯玉出征前一个晚上,八岭山偃旗息鼓,灯息人静,一批批人从山上下来,这个晚上月暗星稀,对于所有人来说是平常之夜,而对于野岭寨来说却是生死之夜。
卫伯玉大军将八岭山团团围住,这次他要清剿八岭山,在乞儿面前证明他更厉害。山上神策军正一个地点一个点在八岭山搜查,但是除了鸟声,风声,他们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纪南城,这个千年古城,里面有着楚庄王当年拜会诸侯的“钓诸侯台”,此后他成为了春秋霸主,纵横天下,即使大唐时它已经失去了昔日繁华,但依然彰显王都景象。但纪南城因为荆州北方门户,因此有荆南军行军司马坐镇。纪南城城门大开,来往城民络绎不绝,卫伯玉征讨八岭山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但一个骑兵高举令牌,一路大叫:“紧急军令”。
行军司马和县丞一系列官员马上上衙门听调,传令官道:“奉节度使令,着行军司马立刻派兵围剿八岭山山匪。”
行军司马疑惑问道:“卫将军大军足以大败山匪,何须我等出动?”
“山匪大败,正忘纪南城方向逃窜,为防走脱,因此急调将军。”
“可有将军军符?”行军司马依旧很谨慎。
“军情紧急,难道你敢抗命吗?”
“不敢!传令,出兵。”
行军司马立刻披甲出去,县丞见此,紧张起来,待军队出城后,马上下令封闭城门,就待城门欲封的时候,城内早有潜入城中的山匪砍杀守门官,迎进城外山匪。半日不到,纪南城尽归山匪所以。
行军司马与卫伯玉大军相遇,卫伯玉知中计,连调大军回救纪南城。霎时,大军押境,莫名其妙的是济南城墙无一守兵,城内有烽烟腾空。只有乞儿站在垛口处。
卫伯玉城下大叫:“乞儿,你再不还城,那我可就硬攻了。”
“将军看我是要守城的样子吗?”
“那你想干嘛?”
“既然打不过将军,又干嘛要无谓挣扎呢?既然本就要流血,又干嘛只流自己的血呢?我们的命贱,只要将军攻城,山匪马上就把全城点燃,到此一片火海,临死之前看到这等美景,也知足了。”
“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当然不是,但是焚城的是山匪,我也没有办法啊。”乞儿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卫伯玉没有想过乞儿竟然是这种鱼死网破的打法,战法上有功成者屠城威胁守军的,哪有守军焚城威胁攻城的。但纪南城是他辖下重镇,不能不顾及。“你想怎样?”
“交易!”乞儿淡淡道。城下弓矢箭蔟都对着他,而他神态不变。
“什么交易?你就不怕我违约?”卫伯玉笑道。
“官军永不攻打八岭山,野岭寨永不抢夺路人,两边相安。将军神功盖世,我相信将军言出必行。”
“如果我不答应呢。”
“将军有选择吗?”
“随你。”
“谢将军。”
“中秋佳节要到了,届时我设宴琼玉楼,还忘乞儿光临。”
“一定。”
“撤军!”
大军旌旗翻滚,缓缓后退。城下城上各一对眼睛还在互相盯着,直到卫伯玉拍马转向。不由说,两个人心中都被对方气质感染。
窦桂娘这是走到乞儿边,乞儿头上是密集的汗珠。窦桂娘将汗珠矢拭去,亲切问道:“你确定他会遵守承若吗?”
“不知道,也许吧。至少他刚刚没杀我”乞儿单纯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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